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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把聘契打了，每月人为一两五钱银子，做得好的话主家特别有打赏。”管坊大娘看着眼前荆钗布裙却眉目如画的女子，心下越发受惊。“你说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玉氏。”她神色沉稳地回覆。

“玉娘子。”管坊大娘略一沉吟，见她露额梳髻做已婚妇人妆扮，不禁又问道：“你原是何方人氏？夫家那里，又是因何会到我们南镇来的？”

她迟疑了一下。

“我们天衣坊乃南镇最大的绣庄，老爷更是南镇首富，用的奴婢绣娘都得是身家清白来路清楚的，”管坊大娘微微挑眉，“否则就算是绣工再好，我们也用不得。”

苗倦倦眸光微闪，清静道：“是，不敢瞒大娘，奴家因才德不及，见弃于夫家，只得自请下堂、净身出户，现从母姓，日前迁至南镇小花胡同，应聘于贵庄为绣娘，图的是能自力重生，以手艺猢口，大娘心慈仁善，还请给奴家一个时机。”

“原来如此，见你谈吐也是个读过书，想必外家身世非小家小户，怎么没回去投靠外家？”管坊大娘神色温和了些。

“既已下堂，自是回不得外家，以免污了怙恃颜面。”她涩然一笑。

她爹苗八旺现在一定气到恨不得能生吞了她吧？幸好姨娘现今有孕在身，爹又一向喜爱姨娘，再恼也不至于迁怒到姨娘身上。

只是……不知王爷有没有找爹爹贫困？

不，他不会的，那么好体面的男子，又坐拥尤物无数，恐怕她一走，他气过之后，转眼就忘了她是谁吧？

……这样也好。

苗倦倦神情黯然了下来，再掩不住深深的落寞萧索之色。

管坊大娘本还待再问，见她秀气小脸上的懦弱，不禁心下一软，再也不忍心追问到底。

终归也是个可怜人吧。

“我知道了，往后你就好幸亏这儿做事吧。”

“谢谢大娘。”

出了天衣坊，苗倦倦抬头仰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略嫌耀眼的阳光令她有些眩然。

从今天起，她就是玉苗，是天衣坊的绣娘。

她已经企图好了，天衣坊的人为最丰，多做绣件的话还能另得打赏，积攒下来久了也是一笔钱。

当初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他犒赏的那些金银珠宝她都留在小纨院，只带了自己两年来存的月钱，约莫七十几两，再加上在天衣坊做上一年的绣娘，合计约可攒个八、九十两银子，到时候她就再往南走，到更乡下的地方去买个小院，买几亩地种种菜，过上那忙时耕织暇时念书的清闲日子。

这一生，她不要再把心交给任何人，宁愿牢牢紧握在自己手上，直到青春逝去、无常来临……就算这样平平庸淡、清清冷冷的死了，也好过一颗心寸寸痛折成灰。

一想起他，苗倦倦胸口照旧会时时一阵火烧般的剧痛，可是这样的疼会徐徐减退，直到终有一天，再也没有任何感受。

“玄怀月，终有一天，我会把你忘得干清洁净。”她望着北方的天际，眼神决绝中带着一丝凄凉。“你也把我忘了吧。”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这样也好，他继续做他的富贵逍遥王，她照旧做她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自那日后，苗倦倦就开始在天衣坊做起了绣娘。

绣娘的事情看似细活儿，并不粗重，实在很辛苦，尤其是自早至黄昏时分，除开中午歇息用饭的短暂辰光外，大部门都是伏在绣架前不停绣着、绣着。

手酸自然不用提了，光是一双眼睛，在专注盯着绣线缎面一整天后，往往是眼前模糊得闪着团团白光，就算闭目睡上一整晚，照旧难掩疲劳。

两个多月后，苗倦倦因绣工特别绝艳精致出彩，被加了一两银子的月俸，可是眼力却也因此退化了许多。

“这具身子果真照旧太娇弱了，”她叹气，自我磨练道：“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