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雪】（中）（2/2）

“陛下，凡事不行以激动，萧逆寒朝廷内外党羽众多，即即是相国虚无我都无法硬攫其锋，陛下岂非不记得他先后杀害五位王爷的事情吗？”

龙渊攥紧拳头狠狠在书案上捶了一记：“朕怎会忘！我的两位皇叔，我的三位皇兄，全都死在了这老贼之手，这笔血债我一定要让他送还。”

秉善低声道：“陛下，请恕老奴直言，陛下能够在位十二年，而一直平安无事，最主要就是因为萧逆寒以为陛下只是一个懵懂顽劣的少年。”

“他只当我是一个傀儡而已，给朕一个天子的名号，而真正掌握权柄的却是他自己。”

秉善道：“凡成大事者，必须忍他人所不能，陛下羽翼未丰，实力基础无法和他抗衡……”

龙渊低声道：“这样的日子，朕早已受够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警惕的停下了对话，不多时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陛下，仆从富海给您请安了。”

龙渊双眉微皱，却是内侍太监总管邱富海到了，他向秉善使了一个眼色，秉善拉开房门，邱富海跪在门前雪地之上，雪比清晨又大了许多，邱富海的身上、眉毛上全都沾满了白色的雪花，更显得慈眉善目，谦恭可亲。

他在宫中的资历比起秉善还要浅一些，却因为做事八面玲珑，深得皇太后苏无垢的宠幸，所以能够顺利爬上总管的位置。

龙渊并不喜欢这个爱捧臭脚的家伙，可是外貌上却从不流露出任何的不快，小小年岁就已经有了如此之深的城府，简直难能难堪：“什么事情？”

邱富海恭顺重敬道：“皇太后请陛下已往一趟！”

龙渊拿起书案上的手炉，打了个哈欠道：“好啊，朕也想吃母后亲手做的小菜，走！”

秉善慌忙为他披上外氅，龙渊扬起头，秉善为他系好金色衣带。

龙渊跨出御书房的时候，邱富海殷勤的过来相扶，龙渊笑道：“你老胳膊老腿的，照旧照顾好自己吧。”

邱富海献媚笑道：“仆从是笨手笨脚，哪赶得上陛下生龙活虎！”

龙渊举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来到花园之中，却发现适才那帮小太监宫女仍然跪在雪地之中，可怜一个个的身上早已落满了积雪，都成为了雪人儿。

龙渊走到祥贵的身边，伸脱手指在祥贵冻得宛如红萝卜的鼻子上弹了一记，祥贵鼻子又痛又痒，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因为在雪地上跪得太久，行动也变得僵硬，想要扭过头去也来不及了，鼻涕唾沫正喷在龙渊的皇袍之上。

邱富海一个箭步便窜了上去，扬手狠狠给了祥贵一个耳光：“狗仆从，你竟然敢对陛下不敬！”

祥贵吓得连连叩头。

龙渊呵呵笑道：“富海，不外是一个喷嚏而已，何须大惊小怪，难不成你从来不打喷嚏吗？”

邱富海尴尬笑道：“仆从在陛下的眼前不敢不敬！”

龙渊笑道：“上月初七，朕陪母后在御花园赏花，是谁焚琴煮鹤的放了一个响屁？如果不是我主动肩负，只怕总管少不得吃上一顿板子！”

邱富海老脸一红，汗颜道：“谢主龙恩！谢主龙恩！”

“无他，一屁之恩尔！”龙渊大笑道。

邱富海厚着脸皮道：“一屁之恩也是皇恩浩荡，老奴自当涌泉相报！”这马匹拍得简直太过招摇，惹得一群太监宫女忍不偷偷窃笑。

邱富海碍于主子就在身边，不敢动怒。

龙渊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百虹、晴丫儿，你们两个跟朕去慈宁宫，其他人各忙各的去吧。”

跪在地上的这帮太监宫女刚刚敢站起身来，龙渊走在最前，邱富海弓腰哈背的跟在一边，两名宫女跟在最后。

雪越来越大，一朵朵，一簇簇，在凉风的吹送下轻盈的飞了过来，无声的落在龙渊的皇袍之上，落在紫金皇冠之上，沾在眼睫上，眉毛上，消融又聚拢上来，擦干了又飘落上来，空中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只有重重叠叠，一层有一层，密密匝匝的雪花。

“好大的雪！”龙渊低声叹息道。

“瑞雪兆丰年，陛下，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邱富海说这句话的时候几多有些心虚，大康去年十二个州县惨遭百年不遇的旱灾，现在黎民正生活于水火之中，这也是最近民乱频频的基础原因。

龙渊淡然一笑，他停下脚步，向东方模糊的宫阙望去，那里是景秀宫，听说是他母亲林淑媛生前的居处，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在他降生于这个世上的当天，母亲便因为难产而脱离了人世，尔后他被交给没有子嗣的皇后苏无垢抚育，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正是因此，他刚刚得以继续了皇位，成为大康的一国之君。

慈宁宫位于内廷外西路耀宗门西侧，门前有一工具偏向的下场广场，四面各有一道宫门，慈宁门位于广场的北侧，沿着蹊径走上高台甬道，刚刚抵达慈宁宫的大门，院内工具两侧都有遮风避雨的廊庑，一直向南与慈宁门相接，北向直抵后寝宫的工具耳房。

走入廊庑抖落了一身的雪花，龙渊注意到两名带刀侍卫站在前方，两人正低声攀谈着什么，看到龙渊到来，两人慌忙跪倒在地上：“陛下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