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门房趣事（2/2）
说着，跟李歪使个眼色，再不理林娟，径自出了门房。那林娟兀自站在门房里发呆。
小桃低声对李歪道：“你给我看着她，她若要走便让她走，若要闹着上里头，就给我拦住。今日王爷在府里，各人都是欢快奋兴的，若被她搅了局，我是不能轻饶的。”
李歪想了想，道：“小姐，我一个大男子在门房里对着个女人家坐着，让人望见也实在不象话，倒让人说咱们府里没了规则，不如小姐派两个婆子来，在门房里看着她，也省得有什么闲话。我就搬个小马扎子坐在这门口里守着就是了。”
喜鹊笑道：“歪子哥也明确男女有别了？”
说的小桃众人都笑了，小桃笑道：“行，就这么着，等会我派人来看着她，她既送上门儿来让人不痛快，就不用对她客套了。茶水不用给她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说着，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李歪也不在门房里，只站在门房门口往院子里望着，纷歧时，只见后院守角门儿的赵婆子和专认真府里洗衣的媳妇子孙氏，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李歪瞧了她们笑道：“原来小姐派了你俩个来守着，认真是选对了人儿。”
原来这洗衣的媳妇子孙氏是道地的北方人，虽是个妇人却生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倒比她家的丈夫大了一圈儿，她的丈夫孙二是在小桃的小吃铺子里记帐的，孙氏就在乐府里专管着洗衣这一项，因她有副大身板子，做起活儿来也特别认真，因此很得林氏的喜欢，再加上性情大咧咧的，很是爽利，因此在府里人缘也不错。
李歪瞧着孙氏人高马大的，若是站在门房前，能将门房堵得个严严实实的，谁人林娟就算是想闹起来，有了孙氏这样一小我私家在这里，定是让她治得服帖服帖的。
赵婆子跟孙氏进了门房，赵婆子临来时受了画眉的体现，虽不知道这位林女人的身份，但也知道是位不受待见的人，否则就不会给留在门房里了。
赵婆子进了屋子，和孙氏斜着眼儿上上下下审察了林娟一气儿，大马金刀的坐在门房内里的椅上，赵婆子高声道：“今儿原来是个好日子，可偏就真他娘的晦气，我本是好好儿的守在角儿门上，听说今日有贵客照旧位尊贵的王爷，小姐说今儿个各人伙儿伺候的好，晚上都有赏钱，可偏偏被叫到这儿来守着人儿，看不到热闹儿，气死妻子子了。”
孙氏通常里和赵婆子极熟，闻言大笑道：“不管守着哪儿，横竖晚上的赏钱少不了咱们的那一份儿就是了，喜鹊适才说了，等会儿叫厨房里的送两份儿好饭来给咱们，咱们今儿就在这吃吧。”
林娟听着二人说话，理也不理她，只得垂下头去靠在一边轻轻坐下了。
她一小我私家在那窗边坐着，发了一回呆，面颊被射进来的日头晒得火烫，她稍扭开头去，偷偷流下来两行眼泪来，只以为冰凉冰凉的，直凉进心窝里去了。她抬起手背来装做拂一下面颊将那泪擦了去，扭了身子背对着赵婆子和孙氏坐了。
林娟心中暗道，怪不得娘说表姐家的抽丰是欠好打的，倒不是因着小气，怕是因着已往的那件事情。我本想着今日来好歹见上姑母一面，有的话儿便好说了，哪想到这位表姐是个极厉害的，非但不认我，还排暄了我一通，如今看这情形，竟是很难缓解的了。我平白的搅在浑水里，来这一趟做什么？还不如老实的卖了布回家去，好过今天受这些闲气，竟是有些不值得了。
林娟把刚刚从进门来到现在的这一幕细细一想，不觉又以为心酸起来。她家里虽然不是富朱紫家，这几年生活也日渐贫困，但却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那里受过这等扑面的讥笑抢白，她自己在这里正伤心着，一抬眼望见窗台边儿上，放着一个土盆，内里栽着一棵仙人掌，正是含苞欲放的时候，那苍绿的厚厚的叶子，四下里探着头，那枝头上的一点红花象青蛇吐信似的伸了出来。
林娟无事所做，只盯着那仙人掌入迷，却突然隐隐地听见门房外面有人高声叱骂，又有人摔了门，抽抽咽咽的哭了进来。林氏转眼一瞧，见进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兀自挂着泪珠，扯了赵婆子的手哭道：“姑婆，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啦？于婶子就火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说着，又抹着眼睛哭起来。
赵婆子和孙氏见这孩子话也说不清，只是在那里啼哭，不禁烦燥，孙氏就说那小丫头道：“你这丫头，不在厨房里伺候着，怎么这个时候儿跑来了门房，要是被周管家瞧见，少不了一顿好骂。今儿可是朱紫上门儿的日子，全家上下都提着一股劲儿呢，周管家生怕出了什么差子，挨了夫人小姐的训，你倒巴巴的跑了来招眼，还不赶忙回去做活儿呢。”
赵婆子听孙氏说得有理，也照着那小丫头腰间拧了一把，骂道：“你这不省事的，你孙婶子说的正是，你好好呆在厨房里做活儿，怎么于家的就能打你，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那小丫头哭道：“我那里有做错什么事儿呢？不外是今早儿上厨房里丢了工具，小姐发了性情，于婶子一整天看我们都带着气儿呢，我不外多说了一句话，她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这话把孙氏和赵婆子吓了一跳，厨房里丢了工具？这可是府里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偏赶着今日这个节骨眼儿闹了出来？这时，就连门口站着的李歪也进了屋问那丫头。
那丫头擦了一把眼泪，道：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只知道昨个儿下午，厨房里多了一木桶子的大虾，那虾子个头老大的，听说是三少爷管的铺子上的伙计送来孝敬夫人老爷和列位少爷小姐的。小姐听说了那虾好，又听见是活的，便让于婶子别动那虾，只管养在水里，等着今日宴客时用。昨儿晚上，小姐院子时的小珍和豆儿两个还来看了一回，谁知道今日早上小姐来厨房说话，豆儿就说那青虾少了好些，又说昨日记下了数目，少了十二只呢。小姐自然生气，于婶子其时脸子就挂不住了，可那虾确实是在厨房里少了的，她又说不出是谁偷着拿了，被小姐排暄了几句，说等着晚上客人走了后，再来厨房查证。让于婶子先查着。于婶子待小姐走了，便冲我们这些厨房里的一肚子火气，说这个洗菜慢了，谁人锅刷的不清洁，横竖就是看谁都象贼似的不顺眼，我刚刚不外是烧开水时略洒出了一些，于婶子过来便给了我一巴掌，还说我不长眼色，给我一顿臭骂。”
说完了，便又掉起眼泪来。
赵婆子一巴掌拍在那丫头后背上，骂道：“没前程的丫头片子，于家的不外打你一下，又没扒了你的皮，你鬼哭狼嚎的做什么？老娘我好不容易求了小姐屋里的喜鹊和画眉，让她们在小姐跟前儿求了把你从家里买来放在厨房里做事，你倒给我闹失事儿来。你在这府里做事，虽说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但一个月好歹尚有三百个钱儿的月钱，吃喝用度全是府里管着，家里一个月省出几多嚼谷，你母亲也能攒下几个钱，未来给你弟弟娶媳妇。你没的在这里给我闹，若是被赶了出去，看你母亲不打死你。”
那小丫头吓得一声不敢言语，赵婆子见了她那怯生生的容貌，更是来气，接着骂：“不上进的工具，挨一下企图得什么，你要是不洒了热水她能打你？若是在小姐跟前儿你也这样毛毛燥燥的，洒在小姐身上，别说是打你，打死你也没人问一声儿。你怎么不学学你们厨房里出去的那小珍丫头，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如今已是让小姐看中了留在身边儿了，又会梳头又嘴儿巧，你这张嘴留着有什么用，光会打嘴起诉的，还不给我回去做活儿去，让周管家的知道了你满府乱跑，打断你的腿呢。”
那小丫头吓得一溜烟儿的跑了回去，孙氏笑道：“赵婆婆，你吓她一个孩子做什么，这不外是于家的摊上了这闹心的事儿，拿这孩子出出气就是了。”
李歪插嘴道：“咱府里从来还出过偷鸡摸狗儿的事儿呢，今儿竟出来了。那青虾昨儿个送进府时，照旧我帮着抬到厨房里的，好大的个头，活蹦乱跳的，足有一大桶子，少说也有六七斤呢。这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子还没动的工具便偷了去，还赶着这么个王爷上门儿的时候，这不居心找死么？”
孙氏也道：“也怨不得于家的生气，她好不容易打点的坐上了厨房的一把手，厨房巨细事情都是她管着，出了这样事情她自己还不知道，倒是让小姐身边的丫头嚷了出来，自然脸上欠悦目，也亏咱们小姐是和善人儿，否则早就把她一掳到底，打回原形了。”
赵婆子想了想说道：“说来希奇，这厨房里的人我看着都是挺好的，这两三年了也没见个少个什么，就算是那大虾有一尺长，也不外是这世间儿上有的玩意儿，不外贵些而已，这人眼皮子就这样浅，为了那几头虾子坏了名声，若是被查了出来，岂不是要打一顿板子赶出府去？怕是要让二少爷知道了，他那性情定能扯着扔到公堂上去，那可是一辈子的名声都没了。划得来么？咱们府里什么工具没瞧见过，小姐制出的那新式的别家都没有的吃食也不少，若做得多时，时不时的还会分咱们下人一些尝尝新鲜，这人手爪子也太贱了些。”
李歪压低了声音道：“瞧着吧，咱家小姐是个心里极有成算的，家里哪一件事儿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去，怕是现在小姐顾着招待王爷没功夫儿摒挡，晚上才热闹呢，周管家有一阵子没动用那大板子了，这回我可得好好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三只手，尝这棒子炖肉的滋味儿。”
孙氏笑道：“李歪，听说小姐因瞧了你编的竹篾工具悦目，便给了你媳妇儿活计，让她专找人编那竹篾的各式盒子，你家里的日子如今也过得比已往许多几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