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衣伴榻前（1/2）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刚刚他看着她的时候，脑中转过无数种念头，却从未推测，她会不记得他。

如果她不记得他们所履历过的一切，那与生疏人又有什么划分。

终究照旧……不要他了吗？

少年张皇失措地站在榻前，手脚不知道往那里摆放才好，圆圆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委屈与张皇。

榻上的少女眼中含着盈盈笑意，盯了他一会儿，扑哧一笑：“你真笨，今天是你第一次见到我，你是救了我命的医生，还比我大五岁。岂非以为我可以像以前那样，随便叫你笨蛋什么的吗？”

林平之“啊”了一声，失落与狂喜交替冲刷着他的头脑，他以为快喘不外气来了。

曲非烟虽然全身乏力，但照旧委曲地抬起手来。

林平之心领神会，微微将身子俯向前去，把脑壳送到她手能够着的高度。

“笨蛋。”她很轻地敲了一下。

就像无论她有如何尖锐的爪子，却从来不会伤到他一样。

她这一敲，似乎把那层微妙的生疏感给敲碎掉了。

“以后在人前，改口叫你什么好呢……”女孩子不剖析还半弯着腰傻笑的他，逐步地想着，试探地喊道，“平之……哥哥？”

或许是因为昏厥多日，气力不继，她的声音很轻，轻得那样娇柔，那样俏皮。

他以为这一声“哥哥”，把他的心要喊酥了。似乎生吞了一大把辣蓼草，然后又嚼了一袋薄荷叶似的，他面颊瞬时烧得滚烫。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放在“哥哥”两个字前面，会那么好听。他心底里有点盼愿她能多叫几声才好。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熟稔了，不合常理。”曲非烟摇了摇头，思考着，“叫林医生？似乎又把你叫老了。”

“林年迈？感受好希奇……”她嘟囔了几句，抬头看到林平之趴在榻前，双手拄着下巴，脸上带着一些晕红，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乖，你喜欢哪个？”她揉揉他的头发。

“真的可以由我决议吗？”林平之眼睛亮得如星辰一样。

“我喜欢……”他欠盛情思地启齿，“嗯，喜欢哥哥谁人。”

曲非烟略一挑眉，他赶忙红着脸摆手道：“没有此外意思，就是以为谁人好听……”

“好罢。”曲非烟笑了一笑，“扶我起来试试，我还不大习惯回到这个身体的感受。”

林平之尚有些发呆，她便已经伸脱手撑在他的肩上，支起身子来，逐步地，小心翼翼地迈腿下床。

他有些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她的脸，一直低着头，所以当她的脚踏到地面上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双漂亮小巧的绣鞋。他实在不得不去注意，她的脚是那样的纤细，似乎还不如自己的手掌大。

少年的脸一红再红，就没褪下去过，连白玉一般的耳垂都染上了一丝绛色。不外曲非烟无暇去细看他的神情，而是起劲与自己的两条腿屠杀——习惯了四腿着地走路了之后，她不大适应直立行走了……

昏厥得太久原来就双腿发软，再碰上曲非烟这等业务不甚熟练的伪新手，走路也酿成了一件难题的事。她扶着林平之的手往前迈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踉跄。

林平之比她还要紧张，也怪难为他的，显着照旧嘴上未长毛的半大孩子，就提前体验了一把看孩子学步的忐忑不安，一颗心随着她每一下细微的摇晃跌宕升沉，生怕她给摔了，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不外，每次当她抬起妖冶的脸，为自己刚刚的跌跌撞撞向他露出一个赧然的笑容的时候，他又以为这种提心吊胆却是实在微不足道。

“对了，我爷爷在睡呢？”从榻边走到桌旁，足足用了半盏茶的时光，她坐到圆凳上先缓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