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散不尽的雾（1/2）

第一章散不尽的雾

纯白。雾灰。墨紫。深蓝。

密林深处，古堡结实的石壁在岁月中风化、脱落、残缺，唯有层叠的色彩永不凋零。卡斯诺尔大陆短暂时光，转瞬即逝，回到这无名古堡前，竟已过百年。想必它在百年荒芜间遭遇过战争的破损，被手持利刃的士兵**，否则，幽绿蔓藤中怎会渗着血红的伤痕？

她手扶密林里交织的树干，踩着斑驳月影，艰难、缓慢地走向它凄凉空荡的身躯。万籁俱寂，连夜莺哀婉的鸣啼都杳无音迹。她有意轻声叹息，倒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只不外，想为这沉闷的空气增添一丝生机。但很快，她听到其他微小的响动，一种钢铁生了锈般钝弱的声音。她咬紧苍白嘴唇，加速脚步，推开落满灰尘的门。

原来……

呵，百年了，它还在顽强坚持着……

她抬起手，伸向不远处墙壁上颓败却依然忘情摇摆的老钟，用尽全身气力走向它，然而，却终是在距离它几步之处，如一片皎洁的羽毛，静悄悄地飘落。

她仰望虚空的天花板，似乎透过暗黑的石壁能望见嵌在深蓝苍穹里的遥远星光。好想拨动钟盘上的指针呐，拨回百年时光，回到那一夜无法散尽的浓雾中……

她虚弱地阖上双眼，哼起忧伤的曲调。

“天使是冷漠的，恶魔是神秘的……精灵是温柔的……”她重复吟唱着同样的歌词，直到微动的唇中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澈的声音。她抬起纤长睫毛，朦胧如烟的幻幕中，灯烛辉煌，宾朋满座……

1821年4月9日。洛林奥德国。深林城堡。

“缇雅公主，缇雅公主——您的制服做好啦您看这裙子，用的是优质薄棉布，覆着粉白色蝉翼纱，上面尚有淡金丝线绣的，像是,像是——”

“是羽毛。放在床上吧，苏。”

“缇雅公主，您要的蓝莓蛋糕，质料……”

“那就换一种，卢西，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来问我了。”

“缇雅公主——”

“又有什么事啊，里尔先生？慌张皇张的。”

“维兰，他……”

自1812年起，每年的4月9日，都是深林里这座无名城堡的热闹节日。说是城堡，实际上不外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只是表皮覆着城堡般结实的石壁，看起来庄严沉郁。虽然不算严格意义的城堡，但也绝非“普通”一词能形容,况且缇雅公主称它为“城堡”，各人也就理所虽然地把它当做真正的城堡。

城堡的主人喜欢将自己精致地装扮起来，虽然多年来始终没有客人造访密林深处的隐士们，但她依然注重仪表礼仪，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经心挑选漂亮衣服，束胸收腰，妆容精致，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喝红茶。天天清晨喝完红茶放下杯子时，她都市清静聆听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动，在寂静的空气里黯然流淌。

缇雅.圣.里格是洛林奥德国的公主，货真价实。十岁时，她住进深林城堡，拥有一位平和可亲的女仆苏，一位手艺绝佳的厨师卢西，一位沉稳细致的管家兼园艺师里尔先生，尚有一个——

“维兰”

若说优雅高尚的公主何时会“拊膺切齿”，那只有是面临城堡守护者，公主的“骑士”——维兰.卡斯诺尔、面临他令人发狂的“杰作”，而自己却除了紧握双拳跺脚之外便无计可施的时候了。

数年来，名叫维兰的年轻人以修行习武为捏词，对城堡的公共财物造成了大巨细小、差异水平、难以计数的破损。在1821年4月9日午后2点46分，这个优美温馨的时刻，维兰.卡斯诺尔，用他尖锐无情的长剑削落了里尔先生费劲周折从城里运来的郁金香。

绯红花瓣纷飞洒落在维兰银白色条理明确的长发上，竟似鲜血滴落在阳光普照的雪原，刺痛了缇雅公主的水蓝双眸。她如往常般无计可施，但这次，她没有握紧拳头跺脚，而是捧着破碎的花枝，望着维兰俊秀挺拔的背影，喃喃自语：“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夜幕降临，深林漫起乳白色的浓雾，阻断了天地界线，徐徐地包裹住树木，吞没灯火通明的城堡。缇雅公主在卧室里磨磨蹭蹭地梳妆妆扮，女仆苏一边帮她系胸衣的缎带，一边无比艳羡地赞美她的纤细腰肢。

镜子里映着缇雅皎洁秀丽的面容，额头圆润丰满，鼻梁高挺，嘴唇玲珑娇艳，眼窝深邃，眸子里激荡着清澈水波，几近完美的五官镶在她小巧的鹅蛋脸上，仿若艺术家手中的瓷娃娃。只惋惜，她青春的漂亮无人怜爱，注定将消隐于这黯淡的城堡里，孤苦、伤心地走向衰老，死亡。她是高尚的公主，却也是背负漆黑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