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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夜枢以为自己做了个无比优美的梦。

就像多年前一样，那小我私家的外衣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将自己包裹起来。那时候的冯夜枢不敢睁眼，就怕一旦睁开眼睛，那平素小心惯了的人就会收起这一点点逾矩的行为，逃跑得无影无踪。

就算看不见，他的行动，冯夜枢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程叙会悄悄地走过来，发现他睡了，就像小猫一样左看右看，轻轻叫他两声。如果照旧没有回应，就会小心地推他一把。直到确定冯夜枢睡熟了，才会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冯夜枢身上，轻手轻脚不留一点痕迹，近得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也许是从小很少说话的缘故，冯夜枢的耳朵超乎凡人地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从一群杂乱的脚步声中听出哪一个是程叙的。他在跑，在踱步，在来往返回地转圈，犹豫着要不要把“熟睡”的自己叫醒。在转了或许十几个圈之后，终于迟迟疑疑地过来推着自己的肩膀，“夜枢，时间到了，该起来了。”

冯夜枢故作惺忪地睁开眼睛，总能看到那张因为愧疚而显得纠结无比的脸，或许是为了赔偿叫醒自己的“过错”，程叙总会想出其他措施来弥补。这游戏冯夜枢百玩不厌。

但这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影象中熟悉的样子，而是……

叉着腰威风凛凛汹汹的清和，尚有……岳导演。

“冯夜枢你企图睡到什么时候！”一贯好性情的岳导演这次也拉下了一张黑脸，险些都能望见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偷偷跑出去喝得烂醉被留在店里做抵押，照旧小孟跑回来借了现金，我们把你拖回来的。医院的事情这么快就当耳旁风了吗？”

看着岳导演黑如锅底的脸，尚有缩在一边不敢吭声的孟烟池，冯夜枢晃了晃自己尚有些极重的脑壳，一看窗外日头已然西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快要整整一天。

究竟是fh的酒劲太足，照旧那酒楼的夜色太美，让他一梦不愿醒。

追念起来，那梦乡如此传神，唇上的触感似乎还未化去。程叙是不会吻他的，所以那定然只是个梦，可是……

冯夜枢忍不住用手去触摸，似乎唇上尚有最后一丝余温。

见冯夜枢完全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岳观岚心头火起，拍着桌子就吼起来：“孟烟池！你给我盯着冯夜枢，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现场看到他！”

怒气重重的岳导演推门就走了，孟烟池转着手头的杯子，看着冯夜枢。冯夜枢昨天睡死已往，自己摸遍了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又找了冯夜枢寻常放钱包的口袋也没找到一分钱，不得不跑回客栈拿钱。拿了钱就在客栈后门被季东来堵了正着，这才把冯夜枢带了回来。由此可见太优美的事情背后一定都有偏差，看现在冯夜枢头疼欲裂的样子就知道他宿醉还没醒。

孟烟池把之前煮好的醒酒汤递给他，“季先生贫困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否则岳导真的要暴走了。”

季东来都知道冯夜枢和自己半夜出去喝酒，岳导演不知道就希奇了，为此被痛骂一顿是难免的，可是一想到冯夜枢醉酒了之后的样子，孟烟池依然以为这顿骂很值得。

他睡着的样子，乖顺的就像是一个孩子，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睫羽纤长，唇角有笑容，自己亲吻上去也不会反抗，只想把这样子永远私藏起来。

这样阴暗的想法，无法袒露人前，但哪怕一瞬间的拥有，都能够心满足足。

冯夜枢喝完醒酒汤出门的时候尚有些头重脚轻，但到了现场，就连忙被现场声势浩荡的部署吸引了全部注意。

难怪岳导演会任由他睡了泰半天，想必是整个剧组的人，这一整天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此时正是夕阳斜照的时候，红日徐徐而落与江面相接，天上水中相互映照，满天的流霞在江面上如织锦铺陈。江边有数百只纸船折成莲状，花心部位卧着玲珑蜡烛。

等到夜色沉落，这成百上千的纸船载着火光万点，在江面上飘扬而去的盛况，只是想想便以为美不胜收。

岳观岚看他就位就连忙部署化妆师给他装扮，灯光道具等等统统到位，这一场戏说的是怀纯和龙衍放花灯，也是被墨少誉为《龙骑卫》剧中三大最唯美场景之一，所有装扮都纰漏不得。

“阿衍哥哥，好漂亮。”怀纯被龙衍抱在怀中，望着盏盏莲灯飘然入水，徐徐汇聚江心随波逐流。这万里明灯的胜景都落在龙衍那一双静如深水的眸中，仿若有点点星光在那纯黑的深潭里跳动，怀纯看得竟然有些呆了。

“我们赶得巧了，今天正好是月陵国三年一度的盛典，才气看到这么壮观的夜景。”龙五兴高采烈地凑上前来，她的一身彩衣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小怀纯，你运气可真不错。听说月陵国这条江有真神呵护，许愿可灵了。”

“许愿？”

“对啊！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写在莲船上，然后恳切祈祷就会实现。”龙五像个小女孩般眉开眼笑地向一边卖船灯的小摊子走去，怀纯远远还听到她的声音：“多给我几个……什么？太多了不行？那就给我五个吧……”

在龙衍身边有几个穿着当地服装的年轻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盏莲灯，不知是唯恐风吹熄了灯火，照旧上面写的名字被旁人望见。前一刻还在相互嘻哈打闹，到了河滨却连忙清静下来，将手中的莲灯轻轻推入水中，一直遥遥望着那星微火光消失在茫茫光点之中。

人类何其眇小，这轻薄的莲灯不知能不能载得动那一份沉甸甸的相思，最后获得神灵青睐，盼得人归来的，又有几许？

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身为麒麟，如今怀纯险些已经能够直接觉察到凡人一生的祸福休咎，但在龙衍眼前，却怎么也觉察不出来。

因为心不定。更因为，不想知道他的生死，知道了便要盘算和他疏散的时间。

“阿衍哥哥。”怀纯拉了拉他的袖子，“带我去放莲灯好吗？”

龙衍没想到怀纯会提出这个请求，就地愣了一下，不外很快就点了颔首，抱着他就向不远处卖莲灯的小摊子走去。

怀纯搂着龙衍的脖子，看着一盏盏颜色各异的莲灯，选了一盏样子最为传神的，“阿衍哥哥，我想要这盏。”

龙衍从摊贩那里拿了，“就一个？”

“对，我只想要许一个愿望。”

怀纯点了颔首，眼光留在龙衍身上，龙衍今次穿的是普通的学子衫，浅浅的月白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深湛，怀纯抱紧他的脖子，无声叹息。

对于神兽麒麟而言，也许天下太平万民安宁才是心田期许，可是对于怀纯而言，对于阿衍哥哥的怀纯而言，我只想许一个愿望。

龙衍微微笑了一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怀纯一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写。”

他从怀里摸出碎银子给摊贩，对方连连摆手说太多了，不管怎样都不愿接受，最后硬是塞给龙衍一个也很精致的莲灯才作罢——这莲灯和前一盏是一对，两盏花灯画的活龙活现，莲花瓣都能看出来，莲花瓣中心的小小蜡烛朴拙可爱。

怀纯瞧了一眼龙衍的莲灯，禁不住就笑弯了眼，“阿衍哥哥也去许愿吧？”

龙衍想到当地这拿了莲灯就要许愿的民俗，不得不苦笑道，“现在看来不许也不行了。

怀纯淘气笑说，“阿衍哥哥岂非想不出愿望？”

龙衍眼神猛的一深，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揉揉他的头，“不是，而是我的愿望……或许有千万小我私家都和我许的一样。神灵应该不差我这一份心。”

“如果神灵听不见，那就让怀纯帮阿衍哥哥实现吧。”怀纯斩钉截铁，作为麒麟神兽，也许其他做不到，可是帮他的心愿祈天许愿，也是能够实现的吧？

龙衍只是淡笑了，“怀纯想许什么愿望？这几日教你写的字可够用？”

“愿望不能告诉别人，阿衍哥哥自己都忘了？”怀纯狡黠微笑，“许愿的那些字我都市写了，不用担忧。”

龙衍又揉了揉他的脑壳，“那就去吧。”

龙衍把他抱到江边，借了笔墨来交给他。怀纯拿着笔墨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写着心愿。龙衍远远望去也看不见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怀纯将写好的愿望叠起来，只能看到对折的纸条上有一行字，“愿阿衍哥哥”，他弯起唇角把纸片叠到更小，放入莲灯内里，压上蜡烛。

龙衍看他点燃莲灯才一起捧着自己的莲灯走了过来，搂着怀纯到江边放灯。

江水静默，暮霭沉沉，江边有人摇橹唱着让人听不懂的情歌，少女们熙熙攘攘，人们来往喧闹，青石板路只能听见轻轻脚步，放灯的人们手上执着花灯，蜡烛光线微小，但微光也有暖意，正是因为人心寄托所在，反而是点点微光也能成为执念。

诸多颜色诸多名堂的莲灯在水中悄悄飘过，怀纯和龙衍放下的两盏莲灯很快就顺着江水混入大量莲灯之中，再也看不出来，怀纯目不转睛的看着莲灯飘远，眼神之中有最深的期许。

身为麒麟并没有权力自私，可是我只希望作为怀纯，在这一瞬，能够全心全意只为某小我私家祈祷，祈祷他诸事顺利，安平喜乐。

37、

点点星光映衬河水沉沉,这一幕竹苞松茂，冯夜枢搂着孟烟池往水里放灯，剧组一时间都有点看的痴了，岳观岚在监视器前被人搂住了腰,“岚儿,这一幕和我们当年在xt一样。”

圈子里谁不知道墨少偏幸江南xt小镇,偏幸小镇烟雨长廊流水淙淙,皆因他当年一首竹箫烟雨追到了岳观岚并迅速吃干抹净,虽然现在任谁都无法想象着没节操的安陵墨也曾经有文艺青葱的时候,但在岳观岚心中，那石桥月下，青衫单薄的英俊少年，就如一个永不老去的梦。

“下一站就是xt了。”安陵墨蹭了蹭岳导演的鬓角，近看了才发现有极细微的银丝，“岚儿，你有白头发了。”

“我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鹤发。”岳观岚轻叹了口吻。虽说他们二人在一般人眼中不外三十出头，但岁月不饶人，就算调养甚佳如同崔老板，空候着一个等不来的人，岁月都把痕迹刻在了那双眼睛里。

有你相随，今生何幸。

看着剧中的龙衍抱着怀纯一起将莲灯放入水中，烛光随着风向猎猎晃动，岳观岚不得不认可冯夜枢和孟烟池这一幕拍的完美无缺，他都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能够一次就拍成如此完美田地，正是因为太过完美，他都有些担忧——入戏并不是欠好，只是在这两小我私家眼中，看到的到底照旧不是单纯的龙衍和怀纯呢？

孟烟池放下花灯，心里只以为怅然，在此时现在的怀纯心里，或许也不无遗憾吧？愿阿衍哥哥诸事顺利，安平喜乐。这样的心愿又和自己对冯夜枢的有什么差异呢？

世事多艰，许多时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获得你要的回复，将心愿寄托给莲灯，也不外只是一种最优美的希冀。

这一场戏，自己不外是躲在怀纯的皮下许自己的心愿，而冯夜枢又在这场戏里对着谁说不会悔改的允许？

“卡！”

随着岳观岚一声下令，这个场景竣事的清洁利落，剧组众人这才呼了一口大气，化妆师道具师纷纷上前，下一场景是要和最后一个外景地xt衔接的，为了衔接良好，布景化妆一点都不能纰漏。

花灯竹苞松茂，怀纯目送着花灯远去，就在此时，龙衍突然将怀纯抱起闪到一边，还没站稳，就有一阵巨浪袭来，幸亏龙衍躲避实时，否则以怀纯的小身板，只怕就要被浪头卷了进去。

顷刻间鸣锣声起，怀纯不耐地掩住了耳朵。龙衍一听却皱起了眉头：这鸣锣声非同一般，岂非……

鸣锣声止，岸上黎民们纷纷匍匐在地。江中画舫之上，有一官员走上船头，将手中卷轴张开诵读：

“明日祭典人选已出。城北葛林氏家长女，生辰xx年xx月xx时。午时之前即前往府衙，不得有误。”霎时间，岸上一片死寂。片晌之后，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哀哀的哭泣声。

怀纯忍不住抬头望向那哭声的来处，竟是一个妇人抱着一名刚刚及笄的小女孩相拥而泣。那女孩本该清秀的脸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怀纯依稀听到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这孤儿寡母的也真苦命……”

“这女人命欠好，才死了男子，这下子女儿也要没了。哎……”

“别说啦，让神灵听见，今年许愿又不灵验了。我们哪冒犯得起。”

……

直到官船掀起的水花都散尽了，怀纯才从适才的震惊中反映过来。

居然有人以为活人祭真是供奉给神灵的？只怕那些女孩们都进了妖魔的肚腹中！

龙衍早就觉察事情差池，对龙五他们做了个手势，这会儿已经回来禀报情况。

“头儿，适才探询过了，那女人是住在这四周的未亡人，去年才守的寡，就一个女儿，才刚十四岁。”探听消息回来的龙六也是一脸忿忿不平，“什么神灵，明确就是看未亡人家好欺压。头儿，我们要不要去救人？”

“这个妖魔也许有些修为，否则也不至于蒙骗黎民这么久。”龙衍看着那抱头痛哭的母女，略有所思，“救了一个，三年后又有第二个受害，除非能根除那只冒充神灵的妖魔。”

“可是我们一途经来，妖魔闻风丧胆避之不及。更况且我们龙骑卫哪个不是一身的杀伐之气，除非把灵力收起，否则那妖魔怎敢现身？”

倘若收起了灵力，龙骑卫便和普通凡人无异。除非能先混过众人线人靠近妖魔身边，伺机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头儿，不如让我假扮那小女人混进去。”龙五勾起一个妩媚的微笑，“化妆对我来说不外是区区小事，就算身形差了点，横竖新娘也只是坐着，只要稍加修饰，保管发现不了。”

龙五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龙衍的眉头却锁得更紧，“没有这么简朴。你们望见那只小船了吗？那就是明日举行祭典用的小船，那时新娘便会坐在上面随波漂流。龙五就算能假扮新娘，但身体的重量是改变不了的。普通的少女身体轻巧，坐在那吃水浅的船上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我们……”

龙骑卫诸人皆为异状，只是依附术数幻化人形，但内情却是变不了的。要说龙五的内情乃是九翼火雉，展翼可达一丈有余，这一叶扁舟如何载得起这位姑***金躯玉体。

“我去。”

这声音是从龙衍怀里传出来的，还没等众人反映过来，怀纯已经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首先，我的体重和普通人差不多，甚至还略轻点，不会穿帮。而且，我自己也没什么法力，不用特意遮掩，不会引起怀疑。第三……”

“怀纯，不许厮闹！”龙衍第一次板下脸来呵叱了他一句，却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更近，“此事非同小可，我绝对不会用你的性命去冒险。”

“如果连一小我私家的性命都救不了，谈什么拯救天下！”怀纯看着龙衍的眼神中时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身为麒麟，救助苍生是我的天命！就算是龙骑卫也不能阻拦！”

龙衍看着怀中的小麒麟，一直以来，他都把怀纯当怀纯，一个不谙世事，对自己依恋的孩子，或是一只眼神纯净的灵兽，却从未真正将他视作麒麟。

那是唯我独尊的麒麟，万物的君主，上可咆哮九天，下可下令黄泉。他只记得怀纯夜夜与他共枕酣眠，却忘了他亦是凡人不得仰视的麒麟，麒麟的旨意，就算君王也莫敢不从。

“就随你的心意，怀纯。”

孟烟池只以为冯夜枢的眼神里有诸多情感，庞大而不行言语，他的眼神中既有深深的纵容痛爱，又有莫名的失落退缩，这就是龙衍对怀纯的情感吧？他被这样的眼神刺的心里一疼，蓦然明确了说出坚持要自己前去的怀纯的心意。

怀纯是一只麒麟，麒麟本是属于天下的，怀纯的自私和麒麟的无私交织在一起，有些时候他都无法区分出对龙衍只是单纯的阿衍哥哥照旧对他是龙骑卫之首，而当怀纯不仅仅只是怀纯的时候，责任就是无法逃避的，哪怕是龙衍有意为他肩负，最终的责任也是无法退避。

他抬起眼睛，坚定和冯夜枢对望，既然怀纯作出了决议，自然要让阿衍哥哥知晓才是。

“很是好！卡！”

岳观岚惊讶于今晚的效率，这两场重要的戏孟烟池演的流通自如，岂论是眼神照旧卡位都让人惊讶，他的状态甚至比冯夜枢还要好，一举一动险些就如怀纯附身，看来他是在今天晚上彻底找到了演出只属于自己能演出出的怀纯了。

因为这两场顺利拍摄，让整个剧组都提早回客栈休息，为明天早上的拍摄做准备。孟烟池第二天早上没什么戏要拍，但也随着剧组去了园地，今天白昼拍的是龙衍的独角戏，孟烟池偷偷到他的位子上又拔了一根万宝路走。

他藏好万宝路，就站在外面看冯夜枢拍摄，冯夜枢一身铠甲，灯光打下来的时候英俊的不像凡人，孟烟池差点又给美色迷得不能自己。

最后照旧被早上没戏的清和拽出了片场去逛fh。白昼里的fh和夜里的完全纷歧样，若说白昼的fh是活力少女，那么夜里的fh就是魅惑妖女，先体会过了魅惑妖女的孟烟池还没来得及对白昼的活力少女体现感想，就被清和拖到了fh最有名的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小纸条，无数车票便签纸险些贴满了整个小店，随手掀开一两条都能看到留言和感伤，情感上的、生活上的、事情上的。孟烟池才看了几张清和就不见了，留了个消息说自己去买工具一会儿会来，他苦笑一下才找店家要了一张便签纸，踟蹰片晌，终于写下几个字，人间烟火，生生世世。

这是个太普通的小镇子，普通到了奇异的田地，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和你在这里，选一处不要太好的屋子，白头到老。

孟烟池把这字条藏在许多人的留言之后，就像掩藏起自己的真心，然后转身结账出了奶茶店，陪着清和去买了一堆土特产回客栈。

fh戏份不重，拍完那两场之后小场景过的很快，几天之后剧组众人就企图拔营前去最后一个外景地xt，崔老板颇为恋恋不舍，还送了剧组每小我私家小礼物，听说每小我私家都纷歧样，因为孟烟池自己收到的是玛瑙红豆，清和收到的是一面菱花镜，岳导演和墨少收到的是一对漂亮的同心结，至于冯夜枢收到的是什么，孟烟池没有去问，不外八卦的清和御姐拍了照片回来，是一个空心的水晶骰子。

御姐难堪文艺了一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小烟池，崔老板这心意真不错。”

孟烟池给她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万幸她不是当着冯大腕儿的面说的，要真是当着冯夜枢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孟烟池以为自己的心思就彻底被揭穿摆在了台面上。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自己两生爱恋，他简陋是不会知道。

38、

去xt搭的是一大早的车,天色还灰蒙蒙的没有完全亮，一行人在车上睡得七零八落，只有面扑面坐着的墨少和冯夜枢两人尚且清醒。

墨少用毯子把怀里的岳导演搂紧了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最舒服的位置,轻轻唤了他两声,岳导演只是在他怀里动了动却并未醒来。

墨少向冯夜枢投过一个促狭的眼神。后者瞥了一眼歪倒在边上睡得昏迷不醒的孟烟池,泰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已往将毯子为他掖好。

江南的清晨时分是很有几分入骨的凉的,随着水汽丝丝钻进肌肤的湿冷,让孟烟池情不自禁地往谁人热源靠近，直到找到了冯夜枢的胸口，才放心地蹭了两下窝在那里不动了。

冯夜枢无奈，墨少在扑面看得更是忍笑忍到内伤。

“多久了。”冯夜枢突然发话。他的声音降低带着点疲劳的沙哑，眼光直视着墨少的眼睛，“和岳导演。”

墨少的眼光在一瞬间有了严肃的神情，落在岳导演的侧脸上，“十二年多了。从xt开始到现在，正好4516天。”

能看着一小我私家在自己怀里逐步老去，从朱颜至华发，他的每一寸时光都由你书写，是何其奢侈的幸福。

而程叙，已经再也不会老去。

冯夜枢看着在怀里熟睡的孟烟池，从一开始的感受，到厥后旦夕相处，他的言行举止，都和程叙一般无二。有时候冯夜枢都怀疑究竟是程叙还魂到了孟烟池身上，照旧自己的精神泛起了问题，有时候看着孟烟池的脸，眼前就会浮现出程叙的样子来。

冯夜枢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游走在危险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越过那条界线。一天一天已往，他越来越入戏，不得不用理智强行压制自己不把孟烟池替换为程叙，但这道防御已经越来越单薄……

必须做决议了。

冯夜枢低下头，轻轻地吻上孟烟池的额头。这个亲吻就像蝴蝶停在花瓣上一样轻盈，以至于孟烟池险些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再见，程叙。”

“这样真的好吗。”墨少稍稍正色看着冯夜枢，“我知道你说的谁人名字是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受告诉我，这件事不太对。”

安陵墨这小我私家，稍微熟悉的人都知道，平时好逸恶劳无所事事，但在重大的问题上他那失灵时不灵的直觉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样下去，对任何人都不公正。”冯夜枢将视线移到远方，“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继续再错下去了。”

孟烟池依旧睡得很熟，这番话他完全没有听到。只是希望去xt的路途不要太短，天亮得不要太快，就能多一些时间贪恋这温暖。那颗玛瑙红豆被他挂在脖子上贴着胸口，既然不能让冯夜枢知道，就把这份相思贴心安放，无人知道。

到了xt安置下来之后，剧组马不停蹄地就开始着手拍摄，险些没有休整。xt这场戏是接着fh的戏份，拍的是怀纯冒充新娘沉入水中，引出水底的妖魅。龙骑卫将妖魅制服，原来已经打到它烟消云散，却发现这妖魅竟然有一丝执念依旧萦绕怀纯不去。龙衍本想将它彻底消灭，却被怀纯制止。

“阿衍哥哥，听听它想说什么。”

那执念好不容易才凝成一缕青烟，将它生平一一道来。原来这妖魅当年也并未害人，却在无意中爱上人类，因为对方一句允许会娶她过门，竟然等了上百年。

人类寿命不外几十年，百年之后，她等的人或许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但她始终绝望地在原地等着那人来推行他的允许，年复一年，直到迷失了天性，看到有寻凡人家嫁女儿，便心中生妒，才有了冒充神灵索取供奉的事。

说到最后，这执念已险些没有了意识，只是不停重复之前说过的话，却牢牢绕着怀纯不散。麒麟的慈悲天性登时又扛不住，转头哀恳起龙衍来：

“阿衍哥哥，我们就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将她超度了吧。”

“可是……这妖魅已有上百年修行，不是这么容易超度的。”

“她要的不外是一次风风物光的完婚，我们把原委告诉乡亲，让各人资助准备，让她拜一次堂。”

怀纯的要领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说好。这妖魅已经没有实体无法行动，只能由他人代为拜堂，她将执念附在那人身上。至于一起拜堂的新郎官，只要到时候对她施以幻术，在她眼中是那期待已久的人，到时心愿一了，自然消散而去。

只是这拜堂……由谁去呢？

龙骑卫个个都杀气甚重，妖魅的一缕残魂基础不敢靠近。找个凡人，又怕凡人身体遭受不了妖魅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