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1/2）

也许人这一辈子，真的需要掉臂一切地爱过一回才不枉今生。

车内小小的空间里除了音乐，即是瞬间留白的寂静。

凌子奇用余光看去，苏晓沐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头长发松散土地在脑后，带着几分温婉柔和，沉静的眼睛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几多痕迹，禁不住忆起第一次见她时才二十出头，竟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老师在弥留之际是这样交接他：子奇啊，晓沐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以后你要替我多多照顾她。

他对她，一开始是恩师托付的责任，那现在呢，是什么？他无声地转开眼光，朝窗外微微入迷，直到车龙开始松动，后头响起不耐心的喇叭声，他才发动车子徐徐向前驶去。

接着，等他们享受完一顿细腻考究的法国餐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苏晓沐清静地品着饭后甜酒，凌子奇不知道从那里变来一本图册，轻轻推到她眼前。

苏晓沐一愣，抬起头来，问他：“这是什么？”

“你先看一看啊。”凌子奇的心情有些孩子气，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说：“有句广告词怎么说来着？哦，是这样，‘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掀开图册，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拍摄精致的风物图，小小的一本，内里乾坤却很大，有全国以致世界各地旅游都市的详细先容，衣、食、住、行通通都包罗其中。

苏晓沐怔怔地看着，眼里浮着模糊，明知故问：“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去旅游。”

凌子奇却不许她逃避，亮亮的眼睛仔细地睨着她：“适当的换个情况住一段时间，对你的病情有资助。”

苏晓沐把宣传册推回去，避开他的眼光说道：“没这个须要啦，我现在挺好的。”

“好？开春到现在你已经发病三次了，这还叫做好？”凌子奇终究没了耐心，隐去了笑容，甚至失控地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冷然，“苏晓沐，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收集了一堆那小我私家的信息，又想做什么？

苏晓沐微张着嘴，神色有些被人看透的惊慌，用力把手抽回来，急遽起身说：“我，我去一趟洗手间。”伴着高跟鞋踢踏声的，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凌子奇并没有生气，只是怔忡地盯着自己张开的五指，上面似乎还留有她的温度，然后徐徐收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自言自语着：“苏晓沐……怎么世上尚有你这么傻的女人？”

洗手间在入口的另一侧，苏晓沐显着走得很急，却又在拐角的地方蓦然停了下来，甚至把自己藏在大理石柱后面。

不远处，景衍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她视线里定格，一直到他上了车消失在她眼前，她才一点一点地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他们分手以后她只管避开他会泛起的场所，所以他和她险些没有晤面，偶然遇到的频频，还都只是她望见他，没想到今天居然险些擦身而过。

这是天意么？

她用冷水敷了脸，冰凉的触觉让她的理智回笼，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眼底已经有黑眼圈，枯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此沧桑。

子奇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实在她还能想些什么？自景衍走进她世界的那一刻起，已经由不得她了。

在她醒过来的那些没有止境的夜晚，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开始折磨着她的神经，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如果她真的会死，那么请允许她自私一回，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小尧的存在，让他知道她还爱着他，如果老天有眼，如果可能，那就让他也爱上她。

虽然景衍爱上苏晓沐的可能性险些为零。

苏晓沐自嘲地摇摇头，把脸上的水渍擦清洁，推门出去，凌子奇就倚在她适才站的地方等着她。她原来尚有些忐忑，可凌子奇对她轻松地笑了笑，体贴地把挽在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先付了账，天晚了，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好。”苏晓沐悄悄松了口吻，看来他没把适才的尴尬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