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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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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气氛险些冻结,冰寒到了极点。

北宫烈以一个极优雅的姿势坐在那张榻上,看着螓首低垂跪在他眼前的女子。

“下个月,齐国公一家就要回来了!”片晌,他意味不明的启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

是在变相的让她交接遗言吗?

“是陛下皇恩浩荡,外祖父一家自当谢谢不尽。”展欢颜勉力岑寂的启齿,顿了一顿又道,“臣女无意冒犯陛下,刚刚只是因为不确定陛下的身份,不敢贸然见礼,还请陛下开恩,饶恕臣女的大不敬之罪。”

她显着知道北宫烈针对她的原因,可是却必须掩藏。

夜色将她眼底真实的情绪掩盖,从北宫烈的角度看已往,只能见她一小段白皙粉嫩的脖子在灯火下露出迷离的色彩。

看似谦卑,实则岑寂。

明知道生死一线,可是她却自始至终未曾显出一丝的忙乱。

只凭着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若是真的让北宫驰如愿获得她——

效果应该是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冒险。

北宫烈的眸子眯了眯,突然阴差阳错的探脱手去,指尖一点一点蹭上她颈边的肌肤。

展欢颜的身子猛烈一震。

他的指尖微凉,攀沿在她的皮肤上像是一尾肌肤滑腻的小蛇,让她全身的血液全部僵硬的冷凝在了血管里。

她知道,只要他的指下稍稍用力,连忙就能让她酿成一具冰凉的尸体横死就地,而且完全的无迹可寻。

死亡实在并不行怕,恐怖的是期待的历程。

展欢颜全身僵硬,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北宫烈的手指落在她颈边的脉搏处,徐徐的往返摩挲着,却一直没有真的脱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知到他的指尖徐徐发力压迫下来,展欢颜的心脏已经在这一刻收缩到了极致,而就在她准备闭上眼放心受死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所有的下人都应该已经睡下了。

北宫烈下意识的撤了手,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小我私家影快速从院子里走过来,伏在外面拍了拍门,语气急切道:“巨细姐?您睡了吗?”

是琦花的声音。

展欢颜看了北宫烈一眼,回道:“还没呢!什么事?”

“刚刚夫人院子里的人来报,说是夫人的身子不适,请几位小姐都已往。”琦花道,语气越发急切。

江氏自从上回见了红,这段时间胎象就一直不稳,隔三差五的就要请医生,展欢颜早就习以为常了。

莫不是孩子终于要保不住了?

展欢颜的心神微动,才要招呼琦花进来就想起她屋子里尚有一小我私家,可是心神一紧再度扭头看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旁边的榻上空无一人,若不是后面那扇窗子大开不时有微冷的夜风灌进来,展欢颜甚至会以为之前种种不外是她发生的错觉而已!

他走了?莫名其妙的来,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再次消失了?

展欢颜的心头一松,刚坚强自支撑的气力就在这一瞬间消失的干清洁净,直接瘫坐在了地面上。

“巨细姐?仆众进来伺候您易服吗?”门外琦花还在试探性的拍门。

“进来吧!”展欢颜提一口吻,声音却是虚软无力。

琦花得了她的话,赶忙推门进来,见她坐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手臂揽住她的后背才惊觉她身上三层衣物都被汗水浸透了。

“巨细姐,您还好吧?”展欢颜全身虚软,琦花险些是用尽所有的气力才把她扶着坐回榻上,然后二话不说的转身去关了门。

展欢颜的意识尚有些混沌,看着她的行动才突然有些明确,困惑道:“琦花你——”

“夫人那里没事!”琦花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快步已往把后面的窗子也关了,回到展欢颜眼前才低眉顺眼的回道,“仆众刚刚起来小解,见到小姐屋子里似乎有人影走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小姐您还好吧?”

展欢颜了悟——

简直,就算江氏真的会有什么事,报给老汉人和展培知道也就是了,找她们几个丫头片子已往能起什么作用?

“谢谢你!”展欢颜道,对琦花露出一个笑容。

刚刚也得亏是琦花这神来一笔,否则她真不确定北宫烈到底会不会放过她。

“小姐这是要折煞仆众了。”琦花欠盛情思的笑笑,见她身上衣服都被汗湿了,就道:“小姐的衣裳都湿了,这么穿着该着凉了,仆众去备水给您沐浴吧!”

“大晚上的,丫头婆子们都睡了,你去打盆水来,我就着擦一擦就好,明天再说吧!”展欢颜抬手将她拦下。

晚上她刚刚沐浴过,才过了两个时辰不到又要吊水,这不是明摆着叫人怀疑吗。

琦花也马上明确过来,颔首道:“是!仆众这就去吊水。”

琦花出去,很快端了盆温水进来,湿了条汗巾就着温水给展欢颜擦了身,然后又找了套干爽的里衣给她换了。

展欢颜的屋子里以前是巧玉和巧心轮翻守夜的,现在只剩下巧玉,便有一半的时间是她一小我私家。

琦花看了眼那扇紧闭的窗户,尚有些不放心,“要不仆众今晚就守在外屋伺候小姐吧?”

“今天就先不用了,你去睡吧!”展欢颜笑笑。

北宫烈既然收支这里如履平地,多一个琦花在这里能顶什么用?不外就是多一小我私家送死而已。

主要是依着她今晚的视察,虽然谁人男子简直是对她动了杀心,但却似乎也不是全无转圜的余地。

他隐讳的只是北宫驰而已,只要自己和北宫驰把这个关系撇清了,想他堂堂一国之君,那里会有这样的闲心来和她这样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琦花见她拒绝,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坚持,带上门先行脱离。

展欢颜躺在床上,重复思量着北宫驰这边的事该用什么要领尽快的处置惩罚掉,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琦花原来见她受了惊吓的样子还担忧她会生病,越日一早见她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用过早膳之后展欢颜就跟张妈妈说了,把琦花升了一等丫头贴身伺候她的起居,横竖只是她院子里提了个丫头的事儿,也没须要特意去和江氏说道,虽然了,身边尚有一个巧玉,这事儿江氏肯定当天就知道了,不外也就是个丫头,她便也没吭声。

展欢颜因为脚伤的关系不能随意走动,老汉人和江氏那里都免了她日常的请安,让她放心的养着。

展欢颜原来也不愿意去和那些人虚以委蛇,即是乐得清闲,逐日里绣绣花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两日之后,展欢歌那里听闻她受伤便急急遽的递了帖子过府探望。

展欢颜对她没有芥蒂,马上递了回信。

越日一早展欢歌就来了,她穿一身浅粉色的春衫提着裙子跨进门来,走的颇快,发间簪子上的璎珞跳跃,十分的俏皮可爱。

只是这一天她的情绪似乎不高,眼神颇有几分黯淡。

“欢歌来啦!”展欢颜见她进门便要起身。

“大姐姐你带着伤呢,赶忙坐着别动!”展欢歌连忙快走两步将她拦下。

展欢颜也不委曲,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

“大姐姐,都是我欠好,那天要不是我丢下你,你也就不会伤着了。”展欢歌握着她的手,一脸歉疚,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心里自责的厉害。

“傻丫头,你可别哭鼻子,要不别人还当是我欺压你了呢!”展欢颜笑着拿了帕子去点她的眼角,“是我自己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说傻话,我以后可就不敢再同你一起出门了呢!”

展欢歌原来是要哭的,见她笑的辉煌光耀也似是受了熏染,忙是吸了吸鼻子,强辩道,“谁说我要哭了,我也是因为体贴大姐姐你,你还不领情。”

展欢歌很仔细的问了一遍展欢颜的伤势,确定不会留下后患这才放心,可她自己间或却总在眼底现出几分愁容来。

展欢颜想着她八成是因为刘氏的事,便道:“对了,那天说是婶娘人不舒服,这几日可是好些了?”

果不其然展欢歌脸上的笑容瞬时就淡了下来,犹豫着搅了搅手里的帕子道,“大姐姐你那天不是问我娘为什么精神欠好吗?她那是心病,被气的!就在上个月大伯父的寿宴上,那天你们贵寓不是来了好些的亲戚客人吗,里头有一个大伯母的远房表妹姓佟的,前半个月那女人突然找上我们家,说是——说是——”

展欢歌到底一个未嫁的女人家,有些话难以启齿,羞愤的满脸通红:“横竖就是那么回事,她说是我父亲在寿宴那天醉酒去偏房歇息的时候办了荒唐事儿,我父亲自己也说不清楚,再加上又和大伯母的外家扯上关系,母亲为免落人口实只能让人进了门。可偏偏那女人又是个不用停的,进门没几天就闹的**飞狗跳,又生了个媚惑子的容貌,频频三番的找茬可把母亲给气坏了!”

展家的大房和二房之间原来就有猫腻,现在江氏还把外家的表妹往展骧房里塞,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即是居心给刘氏添堵的。

既然二房已经被单独分出去了,江氏又何须再添枝加叶?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隐情?

展欢颜略略失神,展欢歌已经生气的继续说道,“那天咱们不是去了漂亮坊挑料子嘛,厥后我母亲先行回府,那佟姨娘说是去大门口接我母亲的,效果不知怎的就给摔了,其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局势上乱的很,她就是一口咬定是我母亲身边的桂妈妈动了手脚,哭喊着不依不饶的。我们家里又不是没有姨娘和庶出的子女,就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工具,我母亲何至于如此?那天偏巧又是在大门口,事情闹的很难看,父亲最后气的狠了,便叫人把桂妈妈打杀了。桂妈妈可是我母亲的乳娘,我母亲急怒攻心,就晕已往了,这会子还卧床不起呢!”

展欢歌说着眼眶就红了。

在展欢颜的印象里,她二叔展骧是个十分沉稳内敛的人,比她父亲要明智的多,万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对结发妻子的刘氏这样的不留情面。

而且刘氏那人,又怎么会是个好欺压的主儿?

“你也说了,其时是在大门口,二叔当是不想被外人议论才不得已吧,那佟氏再怎么也横竖不外是个妾,婶娘漂亮,还能亏在她手上不成?”展欢颜心里隐隐以为有些异样,慰藉展欢歌道,“而且尊长的事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你就别自己在这里生闷气了,回去好好劝着婶娘一些,她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嗯!母亲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可我就是气不外才和大姐姐说道说道的,你可别嫌我烦。”展欢歌道,欠盛情思的笑笑。

“怎么会?你也是心里憋屈!”展欢颜道,也随着露出一个笑容。

这会儿她总算知道心里那种隐隐怪异的感受到底从何而来了。

还记得前几天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也问过展欢歌同样的问题,话茬却被展欢歌的奶娘给截了,按理说那齐妈妈是贴身伺候展欢歌的,万不应离她左右,可是今天却没有随着一起过来。

那么,她可不行以认为,实在是刘氏有意为之,居心让展欢歌来向自己透露出这些消息的呢?

刘氏是个十分精明的人,预计也早就看出来了她和江氏差池付,所以——

她这即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想要笼络自己已往作为她的同盟吗?

可是现在她在忠勇侯府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傻了才会明着去和江氏作对,所以这话也不外听听就算了。

展欢颜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展欢歌自然也不愿背后议论自己的父亲,遂就颔首岔开了话题。

展欢歌在墨玉斋呆了整天,一直陪着展欢颜一起用了晚饭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之后即是隔三差五的就往这里跑。

对于这个天真绚丽的堂妹,展欢颜简直是喜欢的紧,有她陪着,在家养伤也不以为那么闷了,不外在那以后她却再没问过二房那里的家事。

日子过的飞快,待到六月初,展欢颜的脚伤已经好利索了,而她外公裴献也交接好了临阳方面的事情正式居家迁移回京,而且得了天子的旨意,于六月初十在府邸设宴,届时百官庆贺,替齐国公一家洗尘。

帖子自然也递到了忠勇侯府。

有天子的旨意,足见他对齐国公的礼遇,这也在一定水平上肯定了齐国公在朝中的职位。

这样大的宴会可是走关系通路子以及结交权贵的好时机,但通常能搭得上关系的人家都想尽措施弄一张帖子赴宴,就是一向审慎持重的刘氏也亲自上门,想要借着展欢颜的和裴家的关系带着展欢歌一起去见见世面。

横竖不外是点小事,展欢颜便颔首允了。

刘氏在墨玉斋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在悄悄审察着展欢颜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所以其时简直是有意让展欢歌透露出她和大房这边不睦的消息来,原来以为有了这一重示意,展欢颜应该就会主动找上她去的,究竟这个丫头在江氏手底下的日子也欠好过。

可是差不多两个月已往了,展欢颜这里却是丝毫没有消息,甚至让她一度怀疑岂非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个丫头实在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刘氏心里揣着小九九,想说什么,又有记挂不敢贸然启齿,这样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待她走后,张妈妈进来收拾茶具的时候就忍不住启齿道:“巨细姐,仆众怎么瞅着二夫人今天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频频都像是欲言又止呢!”

“有么?我倒是没注意呢!”展欢颜道,漠不关心的继续审察着花绷子上绣了一半的香包,付托道,“欢歌明日要与我同去齐国公府赴宴,下午的时候她会过来,今晚就宿在我这了,你去收拾准备一下吧!”

“好,仆众这就去部署!”张妈妈应着,她虽然看不上展欢颜和展欢歌之间亲近,可是在展欢颜身边伺候的久了也知道这位巨细姐说一不二的性情,所以并不敢说什么,顺从的去办了。

因为展欢歌爱吃点心,中午展欢颜又特意叫人付托厨房多做了几样备着,却不想展欢歌还没来,午后倒是先把裴云英给盼来了。

门房的婆子来报的时候展欢颜还很是吃了一惊。

自从上回裴云英急遽过来忠勇侯府之后,展欢颜原来还想找时机私底下再和他见上一面的,可是第二天他就有公干离京去了。

“快请表哥进来!”展欢颜沉吟一声,放下书本,回卧房重新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裴云英已经在厅中等着了。

桌子上放着新沏好的热茶汤,可是他却未曾落座,而是负手立在窗前一盆海棠花前面。

展欢颜看不到他的心情,可是看着他的这个背影,她却是以为他像是有很重心事的样子。

“表哥!”展欢颜皱眉,轻声的唤他。

裴云英闻言,肩膀微微一震,然后转身露出一个笑容:“颜儿!”

一如往常般温文儒雅,温和而熨帖的笑意瞬间就温暖了心房。

展欢颜不知道他两个月去办了什么差事,可是相较于上次晤面,他似乎瘦了些,肤色也不似那日见他时候的那般白皙,当是日晒雨淋辛苦不小的。

“表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展欢颜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走已往道,“上回你过来的时候没能和你好好的叙话,厥后想着去找你的时候却听说你奉旨出京办差了,刚刚我还在想,明日去外祖父那里能不能见到你呢。”

“上回有急事,走的慌忙,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裴云英笑笑,眼光自上而下将她审察一遍,眼波越发的温和柔软起来,“我听二弟说你前段时间伤着了,这会儿可是好利索了?”

“不外就是崴了脚,早就好了。”展欢颜笑笑,引他落座。

裴云英落伍她两步,见她行动自若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的样子这才放心,和她一起到桌旁坐下。

“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提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展欢颜道,递了一杯茶水给他。

“今天一早才刚进京。”裴云英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展欢颜一愣,突然又想起他刚刚临窗而立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欠好的预感,迟疑着把刚刚凑近唇边的茶盏放回桌上。

她微蹙了眉头看向裴云英,“表哥才刚回京城就急着过来看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裴云默端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晃,他素来沉稳,可是这一瞬间失神,竟是生生将碗里茶汤溅了两滴出来,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失态,只是眉峰收紧,一时默然沉静的抬头看过来。

裴云英虽然是武将身世,但却是天生温文尔雅的气质使然,整小我私家总会给人一种翩翩令郎如玉一般的感受。

见他此时他剑眉深锁看着自己的容貌,展欢颜心里就格外的不适应。

“表哥,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有隐讳!”展欢颜道。

“颜儿!”裴云英抿抿唇,看着她的面目似有千言万语的样子,斟酌了许久的遣词用句才终于启齿道,“今日我回府之后听母亲跟我提起,说是昨儿个下午太后娘娘传召她入宫叙话了。”

“嗯?”展欢颜皱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太后娘娘传召舅母入宫?岂非是和我有关吗?”

展欢颜的心里砰砰直跳,已经有数,若不是这样,裴云英也不会这么急着来见她了。

“是!”裴云英道,眼光庞大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太后娘娘的意思,似乎很是看重于你,想要聘了你为梁王正妃!”

单太后的赐婚么?果真照旧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展欢颜的脸色照旧瞬间冷凝,寂静了下来。“颜儿!”裴云英见她脸色欠好,眉头也随着皱紧,斟酌了一下道,“梁王那人你是见过的,无论是从身份职位照旧才学样貌上讲——”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我攀援了。”展欢颜未等他说完已经作声打断。

裴云英一愣,这些话他本不想说,真的说出口来,自己都以为不是滋味。

而现在,他更惊讶的却是展欢颜的反映。

展欢颜她——

似乎对和梁王之间的这门亲事并不看好。

“颜儿!”裴云英不由的提了口吻,试探道,“岂非你对梁王——并不满足?”

“表哥!”展欢颜看着他,却是不答反问,“你今天过过来,是为了这门亲事来做说客的吗?”

“怎么会!”裴云英不假思索的回道,见她脸上一直冷漠而凝重的心情,一颗心也是随着逐步提了起来。

不得不说,展欢颜对这个消息的反映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我只是偶然从母亲那里听了消息,就想着先过来给你通个气儿。明天国公府里的接风宴,梁王也会到贺,既然太后特意找母亲已往提了这茬儿,事情就算是已经有了眉目了,我先给你透个底,明日双方若是碰了面,也好叫你心里有数。”裴云英道,顿了一下又增补,“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转头母亲那里,我也好知道该如何帮你应对。”

展欢颜心里一暖,她一直都知道,裴云英待她很好,相较于亲姊妹更胜,在如今自己举步维艰的时候尚有一小我私家能这般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这种感受真好。

“有表哥的这句话,那我便实话对你说了吧。”展欢颜弯起眼眸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紧随着即是眸光一敛,正色道:“表哥,实在我并不看好梁王,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她的语气十分坚决利落。

裴云英仔细视察,也以为她的神色坦荡,并无半分羞赧或是遮掩的意思,看来她是真的对北宫驰半分的旖旎心思也无的。

裴云英漆黑舒一口吻的同时更是惊讶,试探道:“颜儿,你对梁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吗?虽然不是!

只是重活一世,她已然将谁人男子的一切看透了而已。

翩翩如玉的伪装也掩盖不住他那副好皮囊下面的狼子野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再去给他做一次垫脚石了。

“怎么会?我与他素无交集,又何来误会可言?”展欢颜也看出他的困惑,便继续说道:“梁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兄弟,又是先帝继后所出的明日子,是当之无愧的皇亲贵胄,天之骄子。他这样的身份,又享有这样的无上尊荣,而我,不外是区区一个忠勇侯府的侯府小姐而已,凭证通例上来说,别说是做的他的正妃,哪怕只是个侧妃,都未必有资格。表哥,颜儿有几斤几两重,自己看的很清楚。我知道梁王妃的身份有多珍贵,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敢攀援。表哥你是知道的,颜儿从来就没有那样攀龙附凤的心思,我想要的就只是能够平平稳稳的过安宁的日子而已。”

“你的心思,我自是知道的。”展欢颜的言辞恳切,裴云英便随着露出一个笑容。

可是不外在转瞬之间他的眸色便又紧随着深沉些许,正色道:“不外颜儿,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找我母亲扑面提了这事儿,这事情她就应当不只是一句戏言了,若是太后娘娘真有此意的话——”

“表哥!”展欢颜再度启齿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道,“我那会儿见你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你是不是尚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裴云英一愣,突然明确,她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些什么。

“这件事,实在并不如外貌看上去的这样简朴。”收摄心神,裴云英道。

他起身,再度走到窗前面临窗台上那盆海棠花站定。

展欢颜起身跟已往,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实在关于这件事,我尚有一个疑问。”展欢颜主动启齿说道。

“什么疑问?”裴云英挑眉,侧目看她。

展欢颜弯起唇角,语气缓慢而平稳的逐步说道:“按理说,就算是太后娘娘有意要聘了我给梁王殿下做妃子,可我究竟也是展家的人,就算我的生母已经不在人世,家里尚有老汉人和父亲在呢,这事儿她又何须绕个弯子去找上舅母说道?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了?”

如果单纯的只是北宫驰想要纳她为妃,单太后是应该直接对展家提亲的。

可是现在,她找上的却是裴家。

裴云英神色庞大的看着她,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表妹兰心蕙质心思细腻,却没有想到她能把这件事内里的弯子绕过来,而且一眼看出此事已经不光是一桩攀亲那么简朴,更涉及到朝廷的政局。

“梁王此人,我与他认识已经有几年了,虽然没有深交,但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最后,裴云英直接给出了他的结论。

可如果是单太后下旨赐婚的话,那么谁都无能为力。

展欢颜垂下眼睛,默然沉静良久才再度抬头对上裴云英的视线,字字肯定道:“表哥,我不想嫁给梁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他!”

裴云英的嘴唇动了动,眼底有一种很深刻的情绪涌动。

展欢颜只是看着他,她知道,现在自己势单力薄,展家的人一个也靠不住,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裴家的态度了。

“这件事,并不容易!”片晌,裴云英道。

“只要表哥肯帮我,我就有措施!”展欢颜抿抿唇,言辞恳切的看着他,“这些年我一直称病住在庄子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子欠好。”

裴云英的眼光一闪,已然明确她的意图,不悦道:“颜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已经不小了,如何延长的起?这一次若是要以生病为由来推拒这门亲事,那么为了叫人相信,少不得又得回庄子上再住上一两年的。更况且,前两个月梁王也见过你了,知道你的身子已经大好,现在如果这么突然的再又病下了,只怕他会起疑的。”

“只要是事出有因,哪怕他们真想怀疑也不行。”展欢颜的唇角勾了勾,眼底神色微凉,“明日外公回京的洗尘宴上,梁王不是也会庆贺吗?只要到时候当着在场的所有客人叫他看到,他就不信也得信。至于回庄子上么——”

展欢颜说着,不由苦笑,环视一遍这间屋子,摇头道,“横竖我也不怎么喜欢这里,住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她旧疾复发的假象而且叫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并不容易,必须要接纳很是手段,甚至于她自身可能还要吃些苦头做一出以假乱真的苦肉计出来。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照旧不要用了。”裴云英皱眉,不悦道。

“现如今也没有此外更为行之有效的要领了。”展欢颜无所谓的笑笑,“趁着现在这事儿还没有正式敲定,明日正好是个难堪的时机,在场的人越多,这事情演变出来的可信度就会越大。”

不外就是自残身体当众做一场戏而已,只要能让她和北宫驰之间撇清楚关系,哪怕是断手断脚她都无所谓。

“颜儿,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尚有我在,有你外公和娘舅在,万不要再说这样使气的话了。”裴云英见她如此,眉宇之间突然染上浓重的怒意。

“表哥——”展欢颜被他的疾言厉色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道,“现在时间紧迫,岂非表哥尚有此外更为稳妥的法子吗?”

“我——”裴云英下意识的启齿,可是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的从她脸上移开眼光。

展欢颜心中困惑,就随着他往旁边又挪了一步,笑道:“表哥和我之间尚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怎么这样吞吞吐吐的!”

裴云英与她四目相对,脸上逐步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迟疑道:“如果你就是不想嫁给梁王的话,稳妥的法子我倒是有一个的——”

不想裴云英的话到一半,巧玉就从外面走进来,道:“巨细姐,表少爷,欢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展欢歌到了,怎么展欢欣也随着一起来了?

展欢颜由不得多想,赶忙收摄心神道:“去请他们进来吧,欢歌那里可能带了衣物行李,叫人帮着搬一搬。”

“是,巨细姐!”巧玉应着,出门前悄悄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裴云英,面颊绯红的退了出去。

展欢颜转头,无奈的看了裴云英一眼。

“既然你这里有事,那我就先走吧!”裴云英回她一个笑容,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

“表哥!”展欢颜想了想,照旧追上去一步,道:“明天的事,表哥一定要替我部署!”

要在裴家的宴会上做手脚,没有裴云英和她里应外合是不行能的。

“颜儿,我适才已经说过了——”裴云英见她往事重提,再次不悦的拧眉。

正在说话间外面巧玉已经引着展欢歌和展欢欣两个走了进来。

“大姐姐,我来了!”展欢歌人还没进门已经声音响亮的唤道。

展欢欣紧随厥后跨进门来。

见到屋子里尚有个生疏男子,两人俱是一愣。

“两位妹妹来了啊!”展欢颜微微一笑,先容道,“这是大表哥,齐国公府的大令郎!”

“裴表哥!”展欢歌两人连忙垂下眼睑屈膝见礼。

裴云英的样貌英俊,气质温文尔雅,连忙就叫两人红了脸,心里砰砰直跳。

“嗯!”裴云英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对展欢颜道,“我尚有事,就先走了,你和两位表妹叙话吧!”

“好!”展欢颜颔首。

裴云英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可是碍着有旁人在,最终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大步往门口走去。

“裴表哥慢走!”展欢歌两人忙是往旁边侧开身子给他让路。

“早就听说裴表哥器宇特殊,是人中龙凤呢,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待到裴云英出了院子展欢歌便俏脸微红的对着他脱离的偏向吐了吐舌头。

展欢欣没有说话,却也转头盯着院门的偏向看了两眼,直听到展欢歌的声音才收回视线。

展欢歌心直口快,又口没遮拦,展欢颜本就喜欢她这性子,所以便没有说什么,把两人让进屋子,又叫上了茶。

“大姐姐,母亲说怕我明早过来寻你会来不及,便让我今儿个就过来蹭你的地方留宿了,又要给你添贫困了。”展欢歌笑眯眯道,拉着展欢颜的手一点也不见外。

“你这丫头!”展欢颜嗔她一眼,便把视线移给旁边垂眸敛目清静坐在那里的展欢欣道,“三妹妹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母亲最近的身子一直需要静养,说是明儿个齐国公府的宴会她便不能去了。刚刚李妈妈已往传话,嘱咐我和二姐姐明日凡事都随着大姐姐你一道儿。大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出门也少,怕明天会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丢了外公和娘舅的颜面,所以就先来问问大姐姐,明日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礼仪。”展欢欣道,她的态度十分恭谨,说话间便有些羞怯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江氏的眼里就只有展欢雪,往常外头的应酬多数时候就只带着展欢雪一小我私家去的,这些展欢颜都知道。

偏偏这么巧,她明天不能去了,就把展欢欣交接给自己带着赴宴?明摆着是当自己刚从庄子上回来,把两个土包子凑到一起等着她们在宴会上丢人现眼的。

“也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不外是到外公贵寓走动走动,既然母亲让你随着我,那你明日和我一起就好,凡事多看着少说话,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展欢颜道。

“是,妹妹记下了!”展欢欣谦虚的应下。

三小我私家坐着品茗吃点心,围绕着明日宴会的话题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待到晚膳十分展欢欣便起身告辞了。

展欢颜和展欢歌一起在墨玉斋用了饭,原来是已经让人收拾了厢房给展欢歌住的,可展欢歌却说是难堪逮着时机过来一次,非要和她一起睡。

展欢颜拗不外她,只能颔首允许了。

幸亏展欢歌虽然平时有点孩子气,但睡觉的时候还算老实,一夜美梦,越日两人便早早的起床准备。

收拾妥当了出门,展欢欣和展欢雪已经等在那里了。

展欢雪见到两人出来就悄悄的冷哼一声,后面倒是规行矩步的和展欢欣一起上前见礼:“大姐姐!”

展欢颜见她这幅容貌心里惊讶的很,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展欢雪居然这么乖觉的没有给她甩脸子。

“两位妹妹早!”她淡淡的回了一个笑容,转而对随行的周妈妈道:“准备启程吧。”

“是,巨细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请小姐们上车吧!”老汉人身子不适今日也没有出来,却特意把身边周妈妈驱使过来照应着。

贵寓四位小姐出行,今日一共备了两辆马车,展欢歌是借着展欢颜的体面来的,按理两人自当同乘一辆车。

展欢颜也没多想,先一步上了前面的马车,展欢歌随着刚要上车,却被展欢雪从后面抢上来,一下子推了个踉跄。

“大姐姐,我和你坐一辆车吧!”展欢雪道,唇角弯起露出甜甜的笑容。

展欢颜一愣,转头看过来,眼光中满是探寻的意味。

不管是前世照旧今生,展欢雪对她都绝对是视为眼中钉的,今天居然这般主动的和她亲近?

“大姐姐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这阵子我都在断断续续的生病,也没时机和你说说体己话儿,今天难堪可以一起出门,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吧!”展欢雪见她迟疑便上前扯了她的袖子撒娇。

展欢雪今天只有十四,一张娃娃脸白皙粉嫩,平时若是敛去嚣张跋扈的骄恣气,任谁看了都是个灵巧可爱的女孩子。

展欢颜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却是不置能否。

展欢雪也看出她的迟疑,就是死拽着她的袖子不放,“大姐姐,好欠好?你就允了我吧?”

不得不说,展欢雪今天的作为很反常呢!

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只怕——

今天这一场宴会上的水还真是不会浅了!

有意思!

展欢颜心里略一思忖,就在展欢雪绞尽脑汁还在想着如何卖乖讨好的时候她却是点了头道:“也好,正好我也想和二妹妹多亲近亲近。”

言罢就先行一步进了车里。

转身的瞬间,展欢颜便于无人处牵起一抹冷冰的笑容来——

展欢雪啊展欢雪,今天你可别在我的眼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就真别怪我对你不客套了,咱们之间可尚有上辈子的诸多仇怨没有清算,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磨练我的耐性!

马车上,展欢雪一改通常刁钻狂妄的姿态,拉着展欢颜很是热络的说着京城里近期发生的新鲜事儿。

展欢颜唇角噙一抹笑容,大多数时候都是神态温和的听着,偶然也赞同两句,心里却一直在悄悄盘算,也不知道裴云英那里都给她部署好了没有,照旧就是等会儿到了齐国公府要怎么样才气把那场戏做的不留破绽。

所以展欢雪的话,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在外面的人听来马车里欢声笑语其乐陶陶。

每小我私家都惊讶不已,府里这两位明日出的小姐以往可是相当于从不往来的,今天这还真是怪事。

忠勇侯府和齐国公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北,路上走了泰半个时辰才到。

展欢颜等人下了车,彼时国公府门前的整条巷子都已经被庆贺客人的马车挤满了,足见北宫烈那一道圣旨的效力不小。

“今天真是热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展欢歌四下里瞧着新鲜,不禁感伤。

“这有什么希奇的?皇上亲自颁了圣旨下来,哪个敢于违背?这一次齐国公府的宴会,可是堪比宫中的国宴了。”展欢雪不屑的冷嗤一声。

虽然说是沾亲带故的,但这裴家是展欢颜的外祖家,和她——

半点血缘关系也谈不上,裴家风物和她没几多关系。

说起来这展欢颜还真是命好,竟然摊上这么个强有力的后台,只是么——

展欢雪想着就垂下眼睛于漆黑弯了弯唇角——

今天之后,可就纷歧定了!

展欢颜的心里想着此外事,并没有在意她的神情。

一行人走已往。

今日庆贺的多数是达官显贵,齐国公的身份珍贵,自然是在家中坐镇,大门口即是两位老爷裴广元和裴广泰亲自在接待入府的客人。

裴广元已经不年轻了,只是因为上面尚有齐国公裴献在,所以他如今的身份还只是齐国公府的世子。

“颜儿见过两位娘舅!”展欢颜微笑着走已往,屈膝给两人见礼。

展欢雪等人也随着行礼。

“快起来!”裴广元朗朗一笑,见到她即是十分兴奋的容貌,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神色庞大的感伤:“许多年不见,我家颜儿已经长成大女人了!”

他也许只是无意,可是听到他口中“我家”二字,展欢颜却是心头猛地一热。

她知道,在这世上就只有外公和大娘舅一家会将她视作家人看待,可是前世,因为自己遇人不淑而害了他们满门的性命。

思及此处,展欢颜的眼眶便不觉的红了。

“傻孩子,都多大的人了,可别哭鼻子。”裴广元见她如此,就笑着打趣。

“哪有,颜儿只是见到娘舅太过欣喜了而已,这些年不见,我也十分想念外公和娘舅、舅母,现在看着娘舅的神色健朗,我也放心些。”展欢颜露出一个笑容,言罢又对旁边的裴广泰也屈膝施了一礼,“二娘舅安好?”

“嗯!”裴广泰是个十分刻板的人,平时就不苟言笑,对展欢颜也不外如此。

齐国公裴献一生都没有纳妾,只有国公夫人一位发妻,厥后国公夫人去世之后他也没再娶,所以贵寓并没有庶出的子女,一共只有三个孩子,现在展欢颜的母亲早逝,国公府里就只有裴广元和裴广泰这两房的人,人际关系算是较量简朴的。

可是展欢颜却知道,这国公府里的水实在也是很深的。

所以裴广泰对她的冷淡她也不在意,仍是神态自若的微笑着应对。

正在说话间,巷子外面认真引路的小厮就小跑着过来通禀道:“世子,二老爷,梁王殿下到了!”

“快请!”裴广元马上整肃了神情。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就见一身紫色蟒袍,锦衣玉带的二殿下北宫驰带着一队人马从巷子外头过来。

他的相貌原来就俊美逼人不行多得,盛装之下又带着天之骄子的尊贵之气,策马行来马上就叫门口滞留的一众官家小姐们红了面颊。

“见过梁王殿下!”因着他的身份珍贵,众人纷纷止步行礼。

展欢颜没有想到会在大门口就遇到他,虽然心里不耐心,可是这个时候也欠好有所行动,只能和众人一起候在门口,垂眸等着北宫驰先进门。

“世子爷不必拘礼,本王今日前来,只是过府的客人,来讨一杯水酒喝。”北宫驰笑道,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扔给身边的孙逊。

“梁王台端,舍下蓬荜生辉!”裴广元客套道,却没有太过热络或者吹嘘的意思,“殿下请入府吧!”

“好!”北宫驰略一颔首,大步朝门口的偏向走来,未曾想他走到展欢颜几人跟前的时候却是突然止了步子。

展欢颜的心里咯噔一下,马上生出一种欠好的预感。

下一刻便听他轻笑一声道:“上一次是雪洛不懂事,多有冒犯,转头有时机本王再正式向巨细姐谢罪!”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只限于展欢颜姐妹几个听到,可是在旁人看来却无异于形成了一种是他温言软语和展家的小姐问候的假象来。

当朝的亲王就只有北宫驰一个,不知道有几多王谢闺秀趋之若鹜做着梁王妃的美梦,见到这一幕情景,马上便叫在场的其他闺秀咬牙切齿的红了眼。

展欢颜的睫毛微动,却没有抬眼和他对视,只就淡淡说道:“殿下客套了,臣女愧不敢当!”

依旧是十分疏离和礼貌的态度。

北宫驰的唇角勾了勾,脸上保持着一个完美的笑容未变,深深的看她一眼之后便不再多留,淡笑道,“一会儿宴会上见!”

言罢就先行一步跨进门去。

旁边的展欢歌忌惮着他的身份,一直没敢抬头看人,这会儿听他这话着实是有几分特别温和悱恻的味道,一时好奇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待到望见他的容貌不由的大为惊诧。

“他不是——”展欢歌受惊不小,差一点脱口叫出来。

“嘘!”展欢颜连忙不动声色的拿帕子往她唇边掩住,对她摇了摇头。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展欢歌的嘴巴动了动,照旧处于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那天他们在首饰店遇到的人就是梁王北宫驰。

彼时北宫驰已经绕过门内影壁进了院子。

展欢雪的眼光沉了沉,困惑的扭头看向展欢颜道:“怎么岂非大姐姐你和梁王殿下私底下尚有往来吗?”

她虽然起劲压抑住了心情,但也究竟是年岁小,照旧让展欢颜一眼就能看到她眼底刻意掩藏的妒意。

展欢颜心里冷冷一笑,面上神色也不觉的严厉起来,冷声道:“二妹妹可不要乱说话,咱们是自家姐妹,我不会和你盘算这些言行,可今天这样的场所,要是惹了误会,叫人看轻了我们展家女儿的品行可就欠好了。”

世家大族女儿们的名声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家里若是出了一个品行松弛的女子,其他的女儿也都要随着受牵连。

展欢雪察觉自己失言,环视一眼周围,脸色马上就沉了几分,死咬着嘴唇住了口。

裴广元和裴广泰走过来。

他们虽然没有听到刚刚北宫驰到底说了什么,可是看展欢颜几人的神色各异也都知道这里头可能是有什么事。

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是盘算的时候。

“我这里和你二娘舅还要招待客人,你先带着姐妹们进去吧!”裴广元道,“你舅母念叨了一早上了,适才还叫人过来问了,说你怎么还没来!”

“好!颜儿也有许多的话想和舅母说,那我就带妹妹们先进去了。”展欢颜颔首,微微一笑,然后便带着展欢雪几个进了门。

外面又有客人到了,裴广元连忙已往外交,裴广泰却是没动,盯着展欢颜等人的背影眼神昏暗的深深看了一眼,眼底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

展欢颜等人进门就直接去后宅见了她的两位舅母——

大舅母陈氏,和二舅母李氏。

这两位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各自的丈夫如出一辙。

陈氏自己没有女儿,是拿她当亲女儿一般,拉着她的手连忙就抽了帕子抹泪。

李氏也嘘寒问暖的外交了两句,简陋却只是游戏人间。

展欢雪几个都很识趣的先行告退,去园子里赏花了。

展欢颜和陈氏说了会儿话,厥后陈氏还要忙着招待客人就叫丫鬟先带她去后面的花厅和女人们叙话。

在国公爷的影响之下,裴家的家风算是不错的,两个儿子在他的影响下都洁身自好,裴广元只有陈氏一个正妻,而裴广泰院子里也只多了两房姨娘,连通房丫头都不见一个。

大房的陈氏连着生了裴云英和裴云默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二房的李氏也是生的儿子,可是却有一个庶出的女儿裴思淼,自幼就被她养在身边做明日女一般的调教。

裴思淼比展欢颜要小一岁,因为她和裴家的二房并不亲近,所以对这个所谓的表妹也没有多大的印象,不外今天她既然人到了这里也总要去打个招呼的。

这边她随着裴府的丫头刚刚出了院子,却险些被从拱门另一边跑过来的海棠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回事?都不长眼睛的吗?冲撞了巨细姐你有几个脑壳?”巧玉不悦的上前就骂。

海棠撞了展欢颜照旧小事,今天国公贵寓人来人往的许多人,这个丫头如此冒失的行径传出去,丢的可以忠勇侯府的脸。

“巨细姐息怒,仆众不是居心的。”海棠跑的满头大汗,仓皇的就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哭腔仰头看向展欢颜道,“巨细姐,刚刚欢歌小姐在花园里走动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巨细姐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之前在这里分手的时候还好好的!”展欢颜一愣,一时间有点反映不外来。

“仆众也不知道。”海棠急的要哭,“原来是好端端的,几位小姐正在花园里散步的,欢歌小姐突然就说以为头晕,然后就昏迷不醒了。巨细姐,您快去看看吧!”

展欢颜心里虽然困惑,但今天展欢歌是她带来的,要真出点什么事她也有责任,当下便不再迟疑,先是扭头对裴府的丫头道:“贵寓有医生吧?你先去请过来吧!”

“是,表小姐!”那丫鬟连忙应着就小跑着去了。

展欢颜重新转向海棠道:“你带路吧,我们先去看看。”

“是!”海棠爬起来,引着她快步穿过回廊去了前院的花园。

齐国公府的这座宅子照旧祖上传下来的工业,是个五进的大宅,大花园设在第三重院子里,占地很大。

以前的国公夫人很喜欢摆弄些花花卉草,园子经她打理部署的雅观大方,种种花卉草木林立而起,配合了假山凉亭,哪怕是炎炎夏日行走其间也会给人一种十分清凉酣畅的感受。

花园的西北角单独开发出一个池塘,养了些锦鲤,数目不多,也是当年国公府的小我私家喜好。

海棠一路引着展欢颜往那池塘的偏向行去,拐过几丛绿意盎然的花园,果真远远的就见到展欢雪那几人的身影。

展欢歌倒在地上,翠色的裙边铺洒了一地,她的贴身丫头浅绿扶着她的脑壳靠在自己的怀里不住的抹泪。

旁边展欢雪和展欢欣两个则是被各自的丫头扶着,神色焦灼不已的看着。

展欢颜的一颗心瞬时提了起来,快步走已往,道:“怎么回事?欢歌这是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弯身下去检察展欢歌的情况。

“大姐姐!”展欢雪和展欢雪两个唤了一声。

浅绿抱着展欢歌,眼泪直掉:“仆众也不知道,刚刚二小姐提议来这池塘边看鱼,各人就一起来了,我家小姐原来尚有说有笑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说头晕,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浅绿说着就哭的越发高声了起来,乞求的看向展欢颜道:“巨细姐,我家小姐不会有事吧?”

如果展欢歌有事,她也就活不成了。

展欢颜抬手试了试展欢歌的鼻息,以为她的呼吸没什么异样,而且她的面色也十分正常,白里透红,并没有半分染病的迹象,心里也是大惑不解。

“怎么会这样?欢歌她也没有什么隐疾啊,而且她的面色正常呼吸也平稳,更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展欢颜沉吟一声,脑中闪过浅绿刚刚的话,心里突然猛地蹦出一个念头,霍然扭头朝站在身后的展欢雪两人看去。

她的眼光锐利,似乎还隐藏了一丝怒意。

展欢雪看在眼里,下意识的捏紧袖口,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心情道:“大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欢歌这是怎么了?”

“是么?”展欢颜的眼光冷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展欢雪被她盯着,满身不自在,为了体现自己的无辜,她连忙挑高了眉头将身边默然沉静着的展欢欣推了出来道:“刚刚三妹妹和丫头们都在,不信你可以问问,我那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欢歌她原来就身子弱,这会儿吹了风晕倒了也屡见不鲜吧!”

她越是解释,展欢颜心里就越是怀疑。

只是一时半刻也看不出破绽来,她便把视线移到到了展欢欣的身上。

展欢欣手里捏着帕子,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是有些恐惧的,连忙道:“大姐姐,刚刚的事情简直是个意外,我们原来在这里走的好好的,不知怎的——”

她说着就皱眉朝倒在地上的展欢歌看去,神色之间倒是真实的忧虑情绪。

展欢雪见状,就高高挑起了眉头。

这——

是在挑衅吗?

展欢颜的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受,这会儿就很确定,展欢歌会突然晕倒绝对和展欢雪脱不开关系。

可是展欢歌和展欢雪之间算是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展欢颜正在困惑的时候,旁边的浅绿已经被展欢雪有恃无恐的心情激怒,忍不住的高声道,“二小姐,我家小姐怎么说都是你的堂姐,现在小姐晕倒了,你却这样袖手旁观的说凉爽话,实在是太太过了。”

“哼!”展欢雪柳眉倒竖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指着浅绿怒声道:“你这区区一个贱婢,竟然这样子和我说话?是谁给你的胆子?”

浅绿担忧展欢歌的安危,再被她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已经完全顾不得身份,反驳道:“仆众说的都是事实,二小姐您这样认真是叫人心寒,转头这名声若是传出去,怕是对您也欠好的!”

“你——”展欢雪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恼羞成怒的一步上前,扬手就甩了浅绿一巴掌,怒骂道:“你这没规则的死丫头,我的眼前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别以为你是二房的人我便怎样不得你了,转头跟你们夫人说了,照样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这样的话,各人夫人教训奴婢的时候也是经常拿出来说道的,可是展欢雪究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张口窑子缄口窑子,叫人听来难免以为难听逆耳。

展欢欣的脸色一白,求救的看向展欢颜。

展欢颜却是眼光岑寂盯着展欢雪的举动——

展欢雪骄恣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凭证常理来说她会因为几句口角就和浅绿动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却总是以为这事儿有些蹊跷。

因为——

直觉上她总以为展欢雪的举动有些刻意,似乎是在居心挑衅激怒浅绿和她起冲突的。

展欢欣见到展欢颜没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快步已往扯住展欢雪的袖子低声劝道:“二姐姐息怒,这里是国公府,今天我们是来做客的,这丫头纵使再有不是,也等家去再说,万一惊动了旁人就欠好了。”

这里是花园里较为偏僻的一角,这会儿倒是没有外人在这。

展欢雪要真的闹开了,他们几个都得随着受牵连。

展欢雪那里会给她体面,正在气头上就狠狠的一把将她推开,骂道:“滚!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展欢欣被她推了个踉跄,听了她的这句话,马上就是神色一黯。

“小姐当心!”青玉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漆黑用力攥了攥了她的手指。

明日庶的差异原来就是展欢欣心里的一根刺,偏偏展欢雪还要伤口撒盐。

展欢欣的眼眶发红泫然欲泣,只能忍着,却是再不敢上前。

这边浅绿被展欢雪一巴掌打翻在地,也是怒上心头,捂着脸爬起来,道:“二小姐,咱们老爷已经被老汉人分出去单过了,现在我是二老爷贵寓的丫头,纵使我有什么不是,也是我家小姐教训,何时轮到你来随意打骂?”

“不外就是个下贱胚子,我打了你又怎样?”展欢雪不屑的冷嗤一声,眼光倨傲的斜睨一眼倒在旁边昏厥不醒的展欢歌,道:“而且你家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她管的了事吗?”

展欢歌突然昏厥不醒,浅绿原来就着急,这会儿展欢雪竟然拿这个来打趣?

“你——”浅绿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撸了袖子就朝展欢雪扑去。

“小姐当心!”丁香和海棠唯恐自家主子亏损,连忙已往拉扯。

浅绿终究是被气的狠了,气力大的惊人,竟然一下子就把两人推开。

展欢雪这才有些怕了,忙乱之余看到站在旁边的展欢颜,就要往她身后躲。

展欢颜一直瞧着她的举动,察觉她的意图,已经不动声色的往退却了两步。

展欢雪扑了个空,一时微愣,幸亏是海棠和丁香两个又赶过来再次将浅绿拽住。

这边正闹腾的厉害,冷不防远处就有一个女子微冷却自豪的声音响起:“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望去,却一个身着粉色罗裙,容色娇艳的少女被一众的丫鬟婆子拥簇着从花园里过来。

女子的容颜娇美,眼角显着是带着笑的,可是那笑容却不友善,甚至是带着显着不屑一顾的挖苦。

展欢颜对这女子的容貌并不熟悉,可是望见她身后随着的医生和之前给她引路的丫鬟也就马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她二娘舅家的那位表妹,裴思淼!

“表妹!”展欢颜和她略一颔首见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没什么,就是欢歌妹妹突然晕倒,二妹妹有些着急,数落了丫头几句。”

“是么?”裴思淼勾了下唇角。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边显着已经动起手来了。

展欢颜这是要掩饰太平,怕展家人难看吧?

“医生,你去给展小姐看看吧!”裴思淼道,以一种完全施恩一般的语气。

展欢颜十分不喜欢她这种狂妄的姿态。

“不外是个庶女!”展欢雪更是不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幸亏是她的声音不高,并没有叫人听到。

展欢颜不悦的扭头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展欢雪见状,便露出不悦的神情,还就着之前的事情不依不饶的扯了展欢颜的袖子道:“大姐姐,浅绿这个丫头以下犯上,竟敢果真对我动手。这里是外公的府邸,你可不能轻纵了她,没得叫人看笑话!”

“有什么话都等回去再说,还嫌不够丢人吗?”展欢颜低声道,“而且现在欢歌还晕着,延长之急是先让她醒过来。”

展欢雪撇撇嘴,神色却是不甘。

展欢颜不再理她,走上前去对正在给展欢歌诊脉的医生道:“医生,如何了?欢歌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是啊,医生,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浅绿也道,“这天气也不应是中了暑期啊!”

那医生是国公府的家养医生,有些年岁了,捻着胡子仔细的给展欢歌切脉之后,眼底不由的浮现一抹讶然之色道:“这——这位小姐这是中了迷药了!”

“怎么会?”裴思淼第一个脱口嚷了出来。

这里是齐国公府,若是过府的客人在她们家沾染上不清洁的工具,难免国公府也要被人诟病的。

她的声音有点拔高,瞬时间就忘了各人小姐的风度。

不外话一出口她也马上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捏着帕子掩住嘴角道:“刘医生,你可诊准了?怎么会中了迷药了?”

“简直是迷药所致!”刘医生肯定道,“这迷药的药效算是很是厉害的了,暂时我也无计可施,一定得要她睡足了一个时辰,到时候自己就会醒了,小姐不必担忧,不会留下后患的。”

展欢歌怎么会无缘无故中了迷药?

展欢颜心里困惑的同时却也知道必须先把这件事压下来,于是便对裴思淼道,“表妹,既然欢歌没什么大碍,照旧贫困你先给部署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这件事,不管因由在那里,都不能传出去。

裴思淼也是一点就通,马上颔首,对身边的嬷嬷付托道,“展小姐不舒服,你们两个先把她扶着去我的院子里休息会儿吧!”

“是,小姐!”两个婆子领命,过来抱起展欢歌先行脱离。

浅绿要随着走,却被展欢颜叫住:“浅绿你先等等,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是!巨细姐!”浅绿担忧的看了展欢歌一眼,尚有些恋恋不舍。

“你是展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仔细想想你家小姐刚刚都接触了什么人,或是碰了什么工具,怎么就会沾上什么劳什子的迷药了?”裴思淼冷着脸道。

浅绿刚要应下,站在展欢颜身后的展欢雪突然“哎哟”一声,一把抓住展欢颜的手臂,软声道:“大姐姐——我——我头好晕!”

众人一愣,展欢颜只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她的手,可是就在这个瞬间她袖子扬起的时候自己鼻息间偶然扑过一股异香。

下一刻就是脑中一空,脚下也随着一个虚浮。

展欢颜的心中警铃大作,忙是屏住呼吸。

展欢雪不胜虚弱的拽着她不松手,硬是拉着她往旁边连退了数步。

展欢颜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迷糊,她突然明确了展欢歌会骤然晕倒的原因,而彼时当她的脚下触到池塘边上堆垒的鹅卵石,也马上了然——

展欢雪今天的目的不是展欢歌,展欢歌晕倒只是为了引她过来。

如果她中了迷药,然后跌入池塘,那么肯定半分反抗的气力也无。

换而言之——

必死无疑。

所以,展欢雪设下这个局,这是想要她的命了!

这是行刺!

展欢雪,居然是想要她的命!

展欢颜的胸中有一瞬间的怒意沸腾。

先是刚刚居心挑衅浅绿,想要制造杂乱乘隙下手,被裴思淼的到来打破了企图之后又马上换了现在的这一招。

前世的时候展欢雪可没这么急着要她的命!

展欢颜的心思飞快的转了几转,一念之间人已经被展欢雪带到了池塘边上。

虽然刚刚她实时屏住了呼吸,可是诚如刘医生所言,那迷药的效力简直很强,这会儿纵然还委曲能够保持意识清醒,她全身上下却是使不出什么气力的。

“大姐姐,我——好晕——”展欢雪做出一副不胜虚弱的样子,但显着是装出来的,手下鼎力大举抓着展欢颜,一个转身就用力的将她往池子里推去。

身子背过人群的那一瞬间,展欢颜清楚看到她眸子里透出来的残忍笑意。

时光倒转,她看的依稀似乎又是前世最后的那一刻,这个女人就是带着和现在这一刻一模一样的心情将她从高处推落,跌进一片酷寒的湖水里。

前后两世,岂非是要让她以同样的方式死在这同一个女人的手下吗?

不!不行以!

既然老天给了时机叫她重活一世,她就万没有重蹈覆辙的原理!

展欢颜心里怒火熊熊而起,就在身子向后倾倒的瞬间她突然用力咬破舌尖。

巨痛之下,她用了全身上下所能积贮的所有气力反手一把拽住展欢雪的的袖子。

她的身子下坠,展欢雪以为大功告成,原来是想松手退却的,这会儿被她死命一拉,也随着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彼时展欢颜的脚跟更好抵住了池塘边上的一块巨石,她当机立断的就不再挣扎,身子虚软无力的直接坐在了那岩石上。

“啊——”展欢雪一下子扑了个空,尖叫一声,下一刻就直讨论朝下栽到了池塘里。

身后溅起庞大的水花,将展欢颜背后的衣物湿了泰半,寒意袭来,倒是叫她又清醒几分。

展欢颜坐在岩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琦花惊惧不已的扑过来,抱着她就开始落泪,“巨细姐,适才您可吓死仆众了!”

“没事!”展欢颜咬牙道,惊魂甫定,她的面色略显苍白。

而这里因为展欢雪落水,岸上瞬间乱作一团。

裴思淼指着那水塘的偏向跺着脚高声道:“快,你们有谁会水,快去救人!”

她倒是不体贴展欢雪的死活,可如果人是死在他们国公府里的就又另当别论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展欢雪的命欠好,在场的几个丫头婆子居然没有会水的。

展欢颜扭头看去,就见展欢雪在水里死命的扑腾,但她越是挣扎,身子就越发现显的往下沉,徐徐的就只留了一个发顶在水面上,两只手挥舞着四处乱抓。

这一刻展欢颜是真恨不能就这么看着她算了,让她也尝尝身体在水中逐渐被封冻成一具尸体的滋味。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

这个时候,展欢雪还不能死!

强压下心头恨意,展欢颜扭头对琦花付托道,“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我!”

“巨细姐要做什么?”琦花不解,但照旧麻利的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

展欢颜撑着气力从岩石上挪开,转身把那外衫的另一端甩向身后的水面。

旁边的婆子丫头连忙明确过来她的意图,连忙已往资助,接过展欢颜手里的衣衫向水里正探手乱抓的展欢雪甩去,道:“展二小姐,抓住衣服,快抓住!”

展欢雪已经被水呛的直翻白眼,基础听不清岸上人都说了什么,不外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她的手指倒是一把揪住那件衣服便死死的抓住不放。

几个丫头婆子协力,费了半天的气力才把她拽上来,死猪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两眼翻白,手脚不住的抽搐。

“快!快救人!”裴思淼急遽敦促。

刘医生却是犯了难,支支吾吾道:“这展小姐是女儿家,老朽——这不合规则啊!”

“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规则!”裴思淼急道,她现在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死在他们裴家的地界上。

刘医生却是尚有记挂,就是迟疑着不敢上前。

展欢颜当机立断,扭头看了一眼愣在旁边的海棠和丁香道:“要怎么做,医生你口述就好,你们两个去资助!”

海棠和丁香两个吓的魂都没了,一心只以为今天得给展欢雪陪葬了,得令还哪敢迟疑,连忙应声已往。

刘医生把给她压出肺部积水的法子说了,两个丫头生怕展欢雪有事,使出满身解数的全力施救,不外两人到底是生手,反重复复折腾了好一阵子展欢雪才把呛在气管里的两口水给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裴医生人也闻讯带人赶了来。

与她同来的,尚有裴云默和北宫驰。

几人飞快的把眼前的局势扫视一圈。

裴云默的眼光不觉的微微一沉,不外很快恢复如初没有叫任何人看出迹象。

北宫驰却是大为意外,眼光先是惊诧,随后在展欢颜和展欢雪身上扫过一遍之后就隐隐透了几分冷意,不外因为在裴家的土地上,他却是没有吭声的。

裴医生人见到这个局势不由吓了一跳,对裴思淼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落水了?人都没事吧?”

裴思淼刚要回话,旁边的展欢雪恰好把最后一口水吐出来,凶猛的咳嗽两声,待到随后回过神来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展欢颜身上的气力还没完全恢复,一直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看着,这回听了她的哭声就冷声道:“我都还没有哭呢,二妹妹你哭什么?”

展欢雪一愣,声音戛然而止,满脸泪痕的扭头朝她看已往。

展欢颜的面容清静,可是清静背后又似乎透着几分砭骨的冷意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忙乱的启齿道:“大姐姐我——”

刚刚许多人共见,是展欢雪说头晕拽了展欢颜一把,原来展欢颜也是要随着落水的,只是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两人是姐妹,众人只当这是个意外,却没有想到展欢颜会这么不留情面就地就翻出来了。

裴思淼原来只想以一句“意外”推脱,这会儿却不得不实话实说,对裴医生人道:“刚刚展二小姐突然说是头晕,就撞到了旁边的表姐身上,也是表姐的运气好,要否则只怕也要随着遭殃了。”

裴医生人的心头一紧,看到展欢颜的脸色发白原来想去扶她,可是碍着展欢雪也是她名义上的外甥女,在外人眼前欠好做的太显着,于是便忍着没动,只是不悦的扫了展欢雪一眼。

这一眼,满是谴责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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