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围炉话（2/2）
“家主的看重，张焕铭刻于心，我会倍加起劲，绝不让家主失望。”
张若镐瞥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十年前，张若锋信誓旦旦向自己亮相要管好张家的每一枚铜钱，可他却将四十万贯拨到山南王家；十五年前，族弟张破天立誓效忠于自己，可最后他却破碎了张家。
亮相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沉吟一下问道：“你也掌管了数月的财权，应该也看到了我张家的现状，那你说说看，我张家现在的危机是什么？”
“危机？”张焕苦笑一下，张家的危机太原城人人皆知，又何须问他。
“这些年家族内奢华之风日盛，明日子月钱丰盛，整日里吟诗作赋把玩风月，而清贫庶子却无出头之日，有官职在身的族人也不思进取，苟且偷生，就拿我父亲来说，从八品主簿到六品长史竟用了十五年时间，年年考评都是中下，相反，他年年纳妾却从不甘于人后。”
说到这里，张焕叹了口吻，“一叶便可知秋，若家主再不痛下刻意整肃，恐怕两三年后，河东变故，吏部一纸公牍下来，张家各地的县令长史都得收拾被子回家。”
张若镐脸色变了数变，片晌，他才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何尝不知，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朴，我张家自十年前内乱后，已无任何实力自保，王家虎视在前，崔家黄雀在后，尚有一个裴氏等着坐收渔利，这种形势下，动一发便会牵扯全局，但明年右相之位又到了五年之期，谁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这就是时机。”
“那家主企图怎么办？”
张若镐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们需要从那里切入？”
“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爬起！”
张焕抬起头，他注视着张若镐徐徐说道：“既然我张家的衰败是源于十年前的家族之乱，那若想重整张家昔日辉煌，家主就必须拓开心胸，重新使张破天一系归宗返源，两张再次成为兄弟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张家重振雄风的开始。”
“重新成为兄弟！”张若镐喃喃自语，张焕说得不错，张破天是当朝太师，在军中人脉极广；而自己是礼部尚书，挤身于内阁决议之圈，若两张携手，又何惧崔、王的挤压？
他欣慰所在颔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张焕所体现出的气概气派和眼光，让他似乎看到了张家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就带你去造访韦谔和裴俊。”
......
韦谔在长安的府邸位于紧邻朱雀大街的安仁坊，占地面积颇大，这也是前相国韦见素的宅子，其时韦家的宗族在长安，安史之乱发作后，韦见素将宗族迁到陇右开阳郡，徐徐地，那里便成了韦氏的本家所在，关陇韦氏也由此得名。
张若镐的到来，让韦谔又惊又喜，在一场即将掀起的政界斗争中，这无疑是雪中送碳，只管张家的势力已大不如前，但他是礼部尚书，而且控制着朝廷的工部（这里需要多说几句，中唐以后，六部尚书基本上成为官员迁转之资，其官称只代表一种身分，而纷歧定说明所任的职务，也不能详细处置惩罚本部事务，而实权则掌握在六部侍郎的手中），现任工部侍郎赵纵即是张若镐门生。
“这位小哥是？”韦谔看着张焕，略略有一些惊疑，张若镐带晚辈来造访他，却没有带张家的明日宗子张煊，而是带了一个生疏的年轻人，不外这个年轻人似乎在那里见过？
“呵呵！我来先容一下，这位是我六弟之子张焕，这次进京是为了加入科举。”张若镐说着，向张焕使了个眼色，“十八郎还不上前见礼？”
张焕上前深施一礼，“见过韦世叔！”
“啊！原来你就是张焕。”韦谔大喜，他拉住张焕的手谢谢地笑道：“多谢你脱手救我的老母，她经常提到你，本企图过几日去登门拜谢，没想你倒先来了。”
说到此，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张焕知道他的意思，便微微一笑道：“韦清贤弟我已救下，厥后我们又因故脱离，不外那时回纥人已经西撤，他应无恙才是。”
“真是这样吗？”
韦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喜形于色，开阳城破，宗子被回纥追赶，生死不明，这一直是他最揪心之事，现在从张焕口中获得消息，怎能不使他欣喜若狂，只是张若镐在旁边，他倒不能过于失态了，韦谔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向张焕点颔首道：“多谢小哥的消息，或许他们尚在某处遁迹，不日即将返京！”
说罢，他岔开话题，又上下审察他一下笑道：“若不是你们家主说你今年加入科举，我还以为你也是军中儿郎，我大唐男儿就应该是这样，能上马张弓、保家为国，又能熟读诗书，治理一方，所以我们陇右以军规治校，也就是这个原理。”
儿子有了下落，韦谔的心情便轻松愉快了许多，他又想起一事，指着张焕对张若镐笑道：“张兄，我乍一见张贤侄，还以为是前天夜里在乐游原桥上遇到的一人，呵！那家伙......”
他望着张焕，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却不再说下去。
张焕亦淡淡一笑，他知道韦谔实在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没有点破。
这时，张若镐在旁边插话道：“韦兄可能还不知道，在马鞍岭火烧回纥人军粮之事，实在就是我这十八郎干的，效果被崔家老二夺走了劳绩！”
“哼！”韦谔听到一个‘崔’字，他眼睛射出一道深刻的恼恨，“我就说崔家谁人只知道玩女人的下流坯怎会做出这种大事，果真是冒功！”
知道张焕才是焚粮事件的元勋，韦谔笑容辉煌光耀，他拉着张焕的手便往府里走。“走！到我书房去，给我好好讲一讲是怎么烧的军粮，这可就是回纥人北撤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