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栋梁倾折（1/2）

武周朝久视元年，公元700年，深秋。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

精致而不失肃穆的永生殿御书房里，焚着一鼎松纹古香，清烟袅袅泌人心脾。匐案而卧的一代女皇武则天，突然发出一声突兀的尖叫从梦中惊醒，将身边走神的几个官娥太监吓了个魂不附体，齐齐跪倒在地埋首不起，嘴里呼道：“陛下受惊，仆众死罪！”

武则天醒目一望，自己尤在永生殿中，刚刚履历的恶境不外是在梦中，暗自长吁了一口吻，狂跳的心脏也徐徐趋于平缓，于是对趴在地上的宫人说道：“都起来吧，不关尔等之事。”

“谢陛下天恩！”官娥太监们颤颤的站起身来，垂首立于一旁侍候。

武则天心中暗叹：朕居然这样的容易疲乏困窘了，刚刚不外批阅几份剑南道急奏的旱灾奏折，居然就这样睡着了。随即适才噩梦中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一头黑鳞恶龙，一口咬上了她的右臂，痛彻骨髓，一时惊慌，居然从梦中惊醒。现在，自己的右臂都有些隐隐发疼……岂非，有什么不祥之兆？

武则天眉头微拧：“将上官婉儿唤来。”

身侧的官娥躬身应道：“是。”退身出了御书房。

武则天看着自己坐椅上滑落一旁的貂皮大敞龙纹袍，心中暗道：婉儿这小妮子应该是来过了，除了她，也没人敢给朕披上这件御寒的貂袍。这几个小厮，个个胆小如鼠，生怕惊醒了朕会砍他们的脑壳……碌碌之辈！

少时，上官婉儿细碎快步走进御书房，拜倒在地：“陛下，婉儿应旨前来……”武则天道声：“平身。”婉儿徐徐站起，低眉顺目其样甚恭，眉心的一点红梅粉黛，衬得她原本就清容秀丽的面容越发娇艳感人。武则天看着身着男装却别样乖致的上官婉儿，不禁心中叹道：朕虽调养得道，但终究是年过七旬之人，再怎么也敌不外岁月的痕迹……

武则天脱离御书桌，闲步走到婉儿身边：“陪朕到外面走走。”

“是。”婉儿低声应道，跟在武则天身旁出了御书房，双手轻轻的搀在她的左肘边。

夜已略深，若大的大明宫，已归于一片寂静。除了巡查而过的羽林卫士，险些再不见运动的物什。武则天走到一处凉台小亭，手扶玉石凭栏，心中略有些抑郁不安，不禁微微的叹了一口吻。

上官婉儿心中微怔，暗道：陛下今日是有心事了……通常里君颜威仪，终也有心事纠缠之时……

“婉儿……”

“仆众在。”

武则天微顿了一顿，抬头看向墨斗星空，徐徐道：“朕刚刚忽觉一梦，有一黑鳞恶龙咬朕右臂，至今仍然隐隐作疼。你可知，这是何征兆？”

上官婉儿心中一颤，诸如这类问题，但凡回覆得欠好，就会让天子心存郁结甚至归罪于己。但她服侍天子数年，天性又是灵巧伶俐，略一思索，低声应道：“陛下身为天子，乃应龙兆，这没什么希奇的。可能是刚刚卧于书案压疼了右臂，故有此梦。”

武则天微微一笑，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不少，用手指点着上官婉儿，笑道：“好一张伶牙俐嘴，就会哄朕宽心。”随即又道：“朕这一生，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事。昔人云年五十亡而不称夭，朕如今已是年过七旬，位极君王，威服四海，虽男儿之志也不行相比。就算此时龙驭去世，也可谓是今生无憾。”

上官婉儿慌忙应口：“陛下乃千古一帝，虽三皇五帝莫过如此，如今更是天下之倚望，且能轻言不祥之辞？陛下一定能福享万载寿及乾坤。”

武则天浅笑不语，看着夜空点点繁星，似乎陷入了深思。上官婉儿紧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逐步放了下来。

正在这时，夜空正北一颗如斗的流星划过，在夜空中留下一串星痕，然后坠入苍穹消失无影。武则天脸色陡变身体一颤，喃喃道：“又是将星陨落！”

上官婉儿也看到这颗流星，心中难免也有些惊慌起来：“好亮的流星！”随即又看到，刚刚流星划过的地方，有一颗恒星越发的显得亮堂，徐徐有将身帝的群星比堪下去的意思。

“陛下您看！流星刚逝，一颗新星升起，其亮如斗，这会不会意味着陛下将获得新的人材？”

武则天正胸中一片抑郁，听婉儿这么一说，仔细看下去，倒还真是这么回事，难免心中稍安。随即又在心中悄悄笑骂自己：不懂星相胡乱推测，真是杞人忧天！

可是一朕系到适才的噩梦和隐隐作痛的右臂，武则天心里怎么也释怀不起来，禁不住蓦然想到了一小我私家！

朝庭重臣，国之栋梁——宰相狄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