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乱坟】（下）（1/2）

红袖心情冷淡道：“既然已经脱离了康都，你我之间系，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龙渊心田一沉，看来苏红袖终究没有忘记自己对她做过的事情。他想了想，仍然回到苏红袖的身边，轻声道：“现在随处都是兵荒马乱，你一个女孩子家，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能放心你孑立上路？”

苏红袖怒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不需要你来体贴！”她转身向西北偏向走去，龙渊慌忙跟在身后，苏红袖虽然嘴上绝情，可是龙渊随着她，她也没有继续阻挡。

夜色深沉，野外风声四起，夜风拂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龙渊经由这十余里的奔忙也感受有些累了，却见走在前方的苏红袖脚步也放缓了下来，几颗醒醒的光线和几丝残月的灰线让周围显得凄冷落寞。

龙渊喘了口吻，四顾望去，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是一个乱葬岗，松树野嵩，密密丛丛，坟冢累累，人迹罕至，夜风吹起，从荒冢之间飞起许多纸灰和香灰。

龙渊虽然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心田也不禁一阵发，他隐然猜出苏红袖前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当年中书令苏梦泽满门被杀之后，头颅被高悬午门外数日，厥后是相国虚无我出头，为他们一门收尸，不外因为苏梦泽重罪在身，死后不得葬在康都，不得返回故土。不得立碑，所以只能在田野随意葬了，应该就是葬在这片乱坟岗中。

苏红袖来到其中一个稍大的坟冢前，默默跪了下去，这座坟冢即是他们苏氏一门地埋骨之地，攻入康都之前，她曾经来到这里祭祀，本想为家人立碑。厥后又取消了这个念头。企图抓住了龙渊和萧逆寒。用两人的首级祭慰家人，却想不到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巨变。

想起自己连日来凄切的遭遇，苏红袖再也控制不住心田的委屈，默默流下泪来，她屈膝跪在坟前，颤声道：“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

月光如水。照在龙渊英武的面目上，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歉疚之情，虽然苏梦泽一门被杀，完全都是萧逆寒一手所为，可是自己身为大康帝君，任凭他独揽朝政，祸国殃民，却无能为力。也有不行推卸的责任。

龙渊屈膝跪了下去。心中默默道：“苏梦泽，朕对不住你，他日若是朕能恢复大康。重振朝纲，一定会还你一个公正！”他一双虎目不觉已经湿润了。

苏红袖越哭越是伤心，龙渊知道她这连日来受了不少地委屈，今夜能够恣意地宣泄出来倒是一件好事，所以默默守在她地身边，并未出言劝说。直到苏红袖哭得累了，趴在坟上，悄然入睡，龙渊刚刚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为她披在身上。

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苏红袖清丽绝伦的俏脸憔悴了许多，虽然在睡梦中，脸上犹然挂着两颗宛如星辰般迷人的泪珠儿，龙渊越看越是爱怜，悄悄下定刻意，日后一定要善待苏红袖，赔偿她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回望康都的偏向，视野中再也看不到城墙地轮廓，夜籁无声，除了凄冷的月光星辰，即是徐徐吹过的凉风，这样的寂静，让龙渊的头脑彻底岑寂了下来，他终于相信，自己逃出了康都，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迈出谁人赋予他无上权力，又让他感应被禁锢自由的皇城，仰望夜空众多而辽阔，这是他已往从未有过的感受。

早在他决议搪塞萧逆寒之前，便悄然已经确立了逃走的偏向，大康龙姓地封王，老死地老死，开罪的开罪，活在这世上的寥寥几个，也只是生存一个封号而已，既无领地，有无权力。龙渊地眼光投向北方，他的目的地是北方的宣城，那片当年神武皇龙胤空中兴大康的土地。

龙渊之所以将逃亡的所在选在宣城，并非仅仅是因为仰慕这位先祖的劳苦功高，想要依样效仿，而是因为宣城早已在五年前已经脱离大康的统领，宣城的城主乃是他的姑父唐瀚，唐瀚是昔日神武皇龙渊手下上将唐昧的后人，在龙胤空一统中原之后，唐昧便带着他的胡人妻子普蔓归隐于阴山脚下，他们的子女多年来生活于宣城阴山四周，人丁兴旺，多数为胡汉混血，近百年来，刚刚开始有人为官，唐瀚为人勇武，性情刚猛，被先帝委以宣城城守重任，并将自己的妹子长乐公主龙德蓉嫁给了他。

龙渊印象中仍然记得这位姑母，他幼年登位，太后苏无垢虽然疼他，可是因为要兼顾六宫，还要处置惩罚政事，自然忽略了对他的眷注，从他记事起都是他的姑母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记得长乐公主远嫁之时却是一个大雪之日。

长乐公主一身红妆沿着从皇宫铺好的红色长毯逐步走出，龙渊哭喊着从天和殿中追了出来，皇族规则森严，嫁出去的女儿决不许转头，然而长乐公主听到龙渊的哭喊声，再也忍不住回过头来，她抱住自己可怜的侄儿，姑侄两人就在天和广场，就在漫天飞雪之中，就在满朝重臣的眼前失声大哭。

龙渊仍然记得，姑母在耳边说过的那句话——渊儿，你要尽快长大，扫清这满朝的奸佞，重振我大康的国威，无论姑姑走到那里，都不会忘记大康，都不会忘记你这个可怜的侄儿。

自姑母远嫁之后，果真再没有返回康都探亲，不外她会经常与龙渊书信来往，五年前，萧逆寒放肆残杀皇族的行为终于激起了长乐公主的恼怒，她和驸马唐瀚再不向大康纳税，事实上与自立无异，以后以后。她和龙渊的一切联系都已经中断，然而在龙渊地心中，这位姑母始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萧逆寒曾经动过兴兵宣城的念头，可是唐瀚和胡国关系向来很好，而且宣城阵势奇异，易守难攻，他们虽然不愿纳税，却并未宣布自立。萧逆寒也没有攻打的理由。厥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投奔姑母之事。龙渊虽然早已决议，可是却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甚至连最信任的秉善，他都没有提过，对他而言，剩下的时机已经不多，他绝不行以冒险！

“不要走……”苏红袖发出轻声呓语。龙渊从沉思中惊醒，望着她楚楚可怜的俏脸，心中突然感应一种难言的迷恋，距离他和苏红袖脱离地日子已经不远，如果邀苏红袖和自己一路前往宣城，他地身份终将袒露，苏红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大康天子龙渊，效果将不堪设想。

龙渊思来想去。今夜未眠。东方地天空已经露出一丝青灰之色，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苏红袖娇躯轻动，她舒开星眸。发现身上披着龙渊的外袍，转身望去，龙渊坐在不远处的土坡之上，呆呆望着东方的天空，他看来一夜未眠，始终守候在自己的身边，苏红袖坐起身，将龙渊的外袍整理了一下，主动向他走了已往。

龙渊转过身淡淡笑了笑：“醒了？”

苏红袖点了颔首，将外袍还给他：“你一夜都没睡吗？”

“我身体壮实，撑得住……”龙渊话还没有说完，却感应鼻子一痒，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苏红袖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外袍给他披在肩头，这照旧她第一次主动体现出对龙渊的体贴，龙渊心中一暖。

苏红袖来到龙渊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见天空中向阳仍未升起，青白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融会在一起，点染着周围的山山水水，眼前的景物朦胧而清新，让人感应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行及。

“你企图去那里？”苏红袖小声问道。

龙渊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呢？”

苏红袖正准备说话，却突然看到远方地草坡下突然现出五道身影，她心中禁不住一怔，低声道：“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两人慌忙脱离土坡，来到坟冢后地树林中躲避。

那几人径直朝着苏氏的坟冢而来，让龙渊意想不到的是，正中地那名男子竟然是自己的贴身侍卫陈武阳，他一条左臂仍然吊在胸前，看来伤势未愈，身边是几名女子，其中一人龙渊也认得，那女子乃是当初前往皇城行刺自己的刺客，却不知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处。

龙渊正在疑惑之间，苏红袖已经站起身来，充满喜悦道：“冬！”

那女刺客充满惊惶的向树林中望来，她并没有一眼能够将苏红袖认出，看了许久刚刚确定眼前人简直是苏红袖，几人同时欢呼着向苏红袖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