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不用再诊断，不用再做任何剖析，光靠她多年来的行医履历，她就知道，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才二十七岁呀！

最后的遗言，他甚至没时机交接完毕；唯一的孩子，他也没时机看一眼，短暂的人生就要竣事了！

不宁愿宁愿啊！

舍不得呀！

心……好痛好痛啊……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捧着他枯槁死寂的容颜，她亲着、吻着，那样难舍，那样放不开。一直以来，她都在忍耐，把所有的心痛、所有的恐惧，全都锁禁在心头深处，不想让他瞧见她任何负面情绪，但现在，他再也看不见了，剎那间，那些极重的情绪挣脱了锁禁的牢笼，一古脑全都发作了出来。

她瓦解了！

如果不是压抑得那么久、那样痛苦，她不会发作得如此彻底、这样无法自制，她应该是坚强的、勇敢的，是冷漠的、无情的，可是在这一刻里，她是那么的软弱、那么的无助。

几多心伤、几多心痛，使她痛不欲生、柔肠寸断；几多不舍，几多不宁愿宁愿，使她不想放手，也难以放手，可是……可是……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再也不会了！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她的哭声，所有人全都提心吊胆地跑回卧室里来，眼见床上的人又阖上了眼，悄悄地一动也不动，她又哭得如此悲悼凄厉，聿爷爷不由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整小我私家瘫在床边地上，老泪纵横。不，不，希人，我的希人……他知道，时间到了！杨颉连忙上前诊视，然后吐出一口吻。少爷又昏睡已往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呀！聿邦彦急吼。

恐怕！杨颉咬了咬牙。少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话说完，先是一阵死寂的静默，两秒后，包罗聿邦彦在内，所有人都失声哭了出来，虽然是预料中之事，老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依然没有人能够接受。

纵然如此，他们又能如何？

也只能以哭声来发泄心中的伤心与难舍，聿邦婷与温静秋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聿姑姑偎在儿子怀里悲悲切切地嘤嘤啜泣，杨颉与石翰也低头默默抽咽掉泪。

除了关茜！

原本哭得天昏地暗的她，在听到杨郡那一句话的那一瞬间，反而噎住了哭声，彷佛睡梦中突然被惊醒似的，两眼瞪得老大，心情却有点茫然，似乎现在才真正意会到那一句话的寄义。

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不……不，不，他……他怎能不醒过来，他……他不能不醒过来，他必须再醒过来，他非再醒过来不行，他……他……他……徐徐闭上眼，她咬紧牙关，天人开始征战。

要救吗？

可是，已往的教训还不够吗？

就算她救了他，到头来他还不是会死，又会牵连身边所有人，罪有应得的、无辜的，甚至左右邻人甲乙丙丁、途经的路人abc、小猫小狗、蟑螂老鼠，统统都市死，那么她还能救吗？

可是，那不也是因为那些人起义了她，才会招致那种效果吗？

对，那是他们的报应，如果他们不起义她，就不会有那种效果了；如果他们不起义她，各人都市平安无事的。

所以，基础不是她能不能救的问题，而是……

希人会起义她吗？

聿家的人会起义她吗？

倘若她救了希人，聿家的人又起义了她的话，那么悲剧又会重演了，她势必得再履历一次尸横遍野的惨况！她怕了，真的怕了！然而，如果他们永远都不会起义她的话，一切就会很完满，她可以和希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希人也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只要……只要他们不起义她……

她迟疑又迟疑，挣扎又挣扎，脑子里正反两面不停争战，良久、良久，她双拳蓦然一握，深深吸了一口吻。

好，赌了，最后一次，她，就再赌一回！

睁眼，她望向如同幼儿般坐在地上痛哭的聿爷爷，再吸了口吻，然后举步走已往，脚步不快也不慢，但每一步都很极重，彷佛每一步都破费了她莫大的气力。

但随着与聿爷爷之间愈显缩短的距离，她的心意也愈加坚定，就如同她自己说过的，一旦下定了刻意，她就不再犹豫，一意掌握住当下这一刻，去实现她决议要做的事，纵使效果是另一场悲剧，她也不忏悔。

为了希人，她不能不再赌这一次！

少爷他……走了！

极重的脚步一顿。

走了？谁走了？是……希人？不，他不能走，他怎能走？！她不允许，绝不允许！两步当一步跨已往，蹲下身，她俯唇在聿爷爷耳畔低语了几句话，但聿爷爷似乎没听见似的继续痛哭不已，她也十分有耐心地重复说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五次时，聿爷爷才霍然抬起老泪纵横的脸。

妳……妳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可以救活希人，而且让他健康健康的继续活下去，她重复第六次。但你必须叫各人先脱离，而且不能说明原因。

聿爷爷睁圆了眼看着她好一会儿，再看看床上已然毫无气息的人，又看回她。

可是他已经……

相信我，爷爷，这种事不能随便乱说的，我是真的有措施。

聿爷爷又瞪住她好片晌，突然，他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开始赶人。

出去！出去！你们统统出去！就算是不行能的希望，他也要赌一赌奇迹。

爷爷……

出去！眼见聿爷爷吼得酡颜脖子粗的，在这种时候，聿姑姑他们都不愿意违逆他，究竟，聿爷爷的年岁大了，聿希人又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失去了宝物孙子，他的悲痛可想而知，他们都不想刺激他，省得发生什么意外，于是，一个个哭着出去了。

石翰，等各人都下车之后，你锁上车门后再回来！关茜小声付托。

下车？石翰不解地怔了一下，但照旧毫无异议地凭证她的话去做。

杨颉，你来帮我！关茜又叫回另一小我私家。

帮？

正待走出房门的杨颉回过头来。少奶奶？他能够帮什么？

关茜没有回覆他的疑惑，径自从药柜里取出针筒，在聿爷爷与杨颉的讶异眼光下，从自己的手臂上抽了20cc的血，然后扒开聿希人胸前的衣裳，把针筒直接从他的、心脏部位戳下去，将20cc鲜血直接注入聿希人的心脏。

接着，她双掌交迭贴在他胸前按两下，再嘴对嘴将空气吹进去两下，不外重复两次而已，令人震惊万分的，原是寂静一直线的心跳监视器在猛跳几下后，又开始发出很平稳、很纪律的哔哔啼声，而聿希人也开始呼吸了！

他……他……聿爷爷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必用呼吸器，他可以自己呼吸。关茜阻止杨颉忙着要将呼吸器戴回聿希人脸上，再将手臂伸到杨颉眼前。

快，再抽300cc写给他！

咦？

只要有我的血，他就死不了！

当天晚上，除了关茜、杨颉和石翰，其它人都被聿爷爷赶回宅里去了，连多看聿希人一眼的时机都没有。

到底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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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崭新的一天，冬日暖阳，温柔温暖，有别于前一日的阴暗郁沉，这天的天气好到让人跃跃欲动，想铺开胸怀去狂欢一下。

不外，巴士车屋里的人没有半个往外跑，全都欣喜欲狂地守在聿希人床畔。而聿希人不用呼吸器，也没有插上任何点滴管线，神采奕奕地靠坐在床头，只管依旧骨瘦如柴，但脸色红润、眼光有神，完全不像死过一次的人。

他依然在世！

不是僵尸。

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有心跳，可以说话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好饿！他自行稳稳地捧着杯子喝肉汤，似乎饿了一辈子似的，一杯又一杯如饥似渴地灌进肚子里。

僵尸不能说话，影戏上都这么演的。

你良久没吃工具了，自然会饿。关茜解释。特别是你的身体现在正在回复当中，理所虽然需要更多的营养。

放心，妳给我几多，我就吃几多，就算给我一条龙，我照样给妳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聿希人诙谐地说。除了鳞片，我要是硬吞下去，也许会噎死，那就白费妳救我的辛苦了。

原是笑口大开的聿爷爷，一听到谁人死字，忍不住心中一个咚嗦，笑容至少掉了一半。

你现在以为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停一下，再加一句，比没有生病的时候更好。再顿一下，聿希人很认真的想了想。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是吗？聿爷爷笑开的嘴就是阖不拢来。那就好，那就好。

是很好，只不外……

可是你们不是说我已经……呃，死了吗？聿希人满眼困惑。为什么现在我会以为我基础没有任何病？聿爷爷没有回覆，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回覆，于是，同杨颉、石翰一样，将疑惑的眼光投向坐在床铺另一边的关茜，后者耸了耸肩，尔后歪着脑壳，笑出一脸开顽笑似的顽皮。

你们以为我为何能够这么年轻就成为驻院医师？

妳……聿希人有点迟疑。不是天才吗？难不成她是唬人的？

喂喂喂，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人好欠好？天才气骗人的吗？关茜没好气地嗤道。从小学到医学院结业，再加上博士、硕士学位，我只念了十年，这不叫天才叫什么？

简直，如果那还不能叫天才，天底下就没有半个天才了！

所以啦，她这么年轻就能够成为驻院医师也很正常，并不希奇，那她到底在问什么？

不外，我已经担任驻院医师十年了！关茜又追加一句，这一句才是重点。

已经担任驻院医师十年了？

那又怎样？咦？等等、等等，她念书念了十年，又担任驻院医师十年，总共二十年，可是她现在最多也不外才二十岁，难不成……她一出生就开始念书？

没有人天才到那种水平吧？

愈想疑惑愈深，其它四人面面相对、满脸困惑，嘴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却连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们看我像娃娃脸吗？关茜再问，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

四人相顾对看一眼，再行动一致的摇头。

不像！她是很清秀，但绝不是娃娃脸。

对，我不是娃娃脸，可是……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再口出惊人之语。我跟希人你同年喔！

耶？！

真的，我跟你一样，二十七岁了，事实上，我还大你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