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源（1/2）

世外家源。

向阳还未露脸儿，早霞已半边。朝晖经由环若城郭的环雪峰上的晶莹幽蓝的冰塔林的重重折射、反射形成奇异的七彩光晕，如童话世界的七彩晶宫。

这是世外家源的异景——天醉颜。

家树林的边缘一颗普通的家树，高挂一间普通的树屋。绿莹莹的六角形小窗台上，坐着一个瘦俏的小孩。穿着绿色叶衣，抬头似乎望着天醉颜，如坐井观天的青蛙。一动不动，似乎木化了似的。

“铃铃……”清风送爽，隐隐约约传来清越的铃铛声，木头动了，把视线投向家树林深处，清亮的眼睛更亮了，似乎可以照明。

重重叠叠崎岖冥迷的家树把朝晖支解成无数条彩练。远处徐徐流淌着一条绿色玉带，朦胧淡雅。沿溪是一大片火铃花，白花骨朵，形如铃铛，间以白萼，摇曳着，如同雾气。花海间有一条凄迷小径。

“铃铃……”一团跳跃着的火红盈盈而来，下边是火铃花的白雾，上边是万绿丝绦的绿烟，每次都把小孩的眼光牢牢攥住，但又让他感应逼视一眼都是奢侈。远远的，那散发奇异色泽的笑靥让人眼花。

世间怎会有如此粉雕玉琢的小仙女呢？

小仙女越来越近，终于消失在家树冠叶伞下。他的心不由空荡荡的，只管知道等会儿小仙女将会泛起在自己窗前。

“傻鱼儿，又木啦？”清脆如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仙女已站在窗前的家树冠叶伞上。小仙女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低垂，有些失望，岂非木羿真的是木头，自己不行爱吗？居然没有看自己一眼的兴趣？

视野中是一双粉嫩圆润的小脚，在雕花绿莹木鞋的映衬下，惊心动魄。只觉阵阵火铃花特有的幽香泌人心神。自己怎么可以正视玲呢？对方师承木族四大长老的源长老，是族长木风的五爱徒之一，监长木笑更有意让木玲做他儿子木野的妻子。而自己呢？傻鱼儿、木头、瘦弱的身子更不说学术练武……而且照旧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瞎了的老姐。

“你说话呀！不说话动一下啊！不动一下也看我一下嘛。来，看看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就抬头看看嘛？”木玲语气从威逼到利诱。不只从那里取出一串紫晶葡萄，自得得在木羿眼前轻晃。

羿乖乖的接过，虽然始终没有抬头，但玲照旧嫣然一笑，用纤手轻抚羿的小脑壳，然后掐掐羿的面庞儿，这些行动已很熟稔。羿总以为这些行动怎么那么像自己对小金的？（小金何许人也？猴子）

羿就是抗拒不了那甜蜜蜜又酸溜溜的感受。

“死鬼，你在干什么？我怎么听到说话声？”门外响起老姐略带磁性尾音而显得魔魅的声音。羿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唔唔”应着，摇手示意玲快走，自己紧张的从窗台下往返到书房。

玲笑吟吟的，突然凑到羿的耳边轻声说：“火铃花开，水车。”想象那香润欲滴的小嘴就与自己的耳朵一线之隔，湿热的气息贯耳而入，羿木化了！心田一股急流如电激荡，心突然很痛，自己不是兴奋吗？然后清亮的眼睛溢出一滴眼泪。

回过神时，玲已不在，余香似乎在心里。

“怎么又股香气？”老姐已经来到身前，手杖“砰”与地板亲密接触，鼻翼嗅动几下道，“难堪是火铃花要开放了吗？”

“你怎么发抖？还不扶我去梳头？”老姐厉声道。

羿条件反射挺直身子，然后“哒哒"小跑已往，小心搀扶住老姐。老姐相貌平平，是个瞎子，但一头垂腰青丝足以羡煞无数少女。现在却披头散发，配上寒脸，羿越发小心翼翼。

梳头——是羿天天必修。

这是羿的书房兼卧室，或是囚笼。一床一桌一椅，都是绿莹的家木所制。六角体的树屋，均镂空成书架，分门别类的陈列着大部头，天文地理、古贤昔圣、古今中外、权术神机，概莫能述。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小孩的书房。体魄的虚弱让他没有身体的自由，但在书海里畅游让他精神自由自在。

书里的世界就是一个精神的世界！

书桌前的墙壁嵌着一面铜镜，羿扶老姐坐在镜前，自己则站厥后，垫着半尺高的木垫（不够高），羿从抽屉里取出巨细纷歧的木梳、发簪与发夹，深呼吸后开始必修课。

也许是因为羿的虚弱身子，能做到事太少，所以一旦有一件他能做的，就比凡人来得专注，譬如梳头。

正所谓熟能生巧，从小开始，梳了三四年，梳头险些成了羿的本能。很难想象一个小孩能如此灵活的使用种种梳头用具，似乎那是手的延伸，而且速度快得出奇，没有一点的沉滞，可以说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

树屋中一片静谧，只听梳理头发的微响。

但这都只是羿的习惯行动，他的精神与手里的行动是疏散的！羿现在脑海里正在模拟适才玲泛起时的情景：

重重叠叠崎岖冥迷的家树把朝晖支解成无数条彩练……“铃铃……”一团跳跃着的火红盈盈而来，下边是火铃花的白雾，上边是万绿丝绦的绿烟……远远的，那散发奇异色泽的笑靥让人眼花……

不知道是不是在精神世界里遨游的多，羿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在脑海里唯妙唯肖的模拟看到的事物！好比模拟一棵树时，那棵树似乎就生长在脑海里一样！不外太过庞大的事物不行以，好比人——玲，如果能够模拟，那么玲不就住在自己的脑海里吗？！

“死鬼，你心不专一！”老姐突然厉喝，羿手一个哆嗦，但又马上开始梳理，铜镜里老姐心情怪异，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