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暗夜曙光（1/2）

兰老爷叹道：“这丫头就是我掷中的天魔星。她自从小生下来就没让我省过心，还偏有那算命的老道批她八字是个命欠好的，虽说那些个有大学问读过书的好些不信这个，可是她才刚落生了不久她亲娘便去了，也难让我想得开。我也知道那丫头恨我，怕是怪我整日在家里关着她让她不得出门见人。不管是对是错，横竖也到了现在了，我本想着给她寻一门不嫌弃她的人家，有吃有喝的过完下辈子就是了，偏她就不认命儿还要和我作对，这又寻死觅活的，活象是我这个当爹的逼着她去死似的，我可真没法子了。”

说完，便长吁短叹起来。陈氏在旁边形如照旧默默的听着，到厥后眼珠一转，想到今日她们说的兰茜是被乐家的二少爷救起来的，突然心里一动，一个念头便在心里冒泡儿起来，她想了半天，以为若是能成倒是个极好的主意，便伏在兰老爷耳朵边儿上悄声笑道：

“老爷。阿茜的心思我也猜出几分儿了，她倒不是一心想寻死，不外是对这前后两家的亲事不满足就是了，老爷只用心给她找一门儿她挑不得的好人家，她不就安安生生的不哭不闹出嫁了？”

兰老爷叹气道：“你说得倒轻巧，就她那倒了八辈子大霉的八字，那好人家岂不挑刺儿？你当那好人家娶个媳妇儿，就会那样容易的？妇人之见！”

陈氏听了兰老爷的排暄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嘻嘻的，却把一个软绵绵的身子靠近了兰老爷，笑道：“老爷，我这里倒有一个好措施儿，你以为那旁边的乐家怎样？”

兰老爷一愣，道：“你莫不是要打乐家的主意？能成么？”

陈氏一扭身子，道：“怎么不成？那乐家的小姐如今和我们家阿茜也算是闺中挚友了罢？今天她家的二少爷救了咱们阿茜，往好听着说呢，是咱们家丫头的救命恩人，这话儿可就两说了，自古来不就是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事情么？再说这一个大女人家的掉到水里去，说欠好听的那全身上下都**的，那乐家二少爷又是在水里把咱们阿茜推到岸上来的，这也难免擦擦碰碰的，咱们阿茜照旧未出嫁的大女人，虽说是为着救人罢，但若被那起子嘴尖舌利的小人瞧见编排了起来，也是怪难听的。若是把阿茜许给了乐家，这不两头齐全了么？”

兰老爷听了片晌不语。过了一阵才笑道：“你真是个鬼灵精儿，这算盘打得都比我还精了。”说着，那被子底下的手就往陈氏的腰上摸已往。

那陈氏笑着躲了开去，笑道：“老爷前些日子不是说，要送我个上好的羊脂玉的镯子么？这两日别是趁着家里事儿乱，就装不知道混了已往罢？”

兰老爷听了笑道：“你瞧瞧，你瞧瞧，我给你买的那首饰还少，你还不足呢。这如今整个兰家除了我之外数你最大，家里帐本儿也是你管着，巨细事务也是经你的手的，我总算对得住你罢。我也真是不懂，凭咱们家如今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让你受饿的，何以你照旧这样的拼了命的攒银子？你那小私房箱子里岂非存得还少么？”说着，便朝那里梳妆台处伸手点了几下。

陈氏道：“我这里有几多，老爷又有什么不知道的？横竖我的银子都是由着你那儿来的啊，你以为我这就算是攒得不少了么？你探询探询去，哪家的夫人太太没有个私房银子，我那里比得上她们，只是存个防万一的银子就是了。未来若是两个儿子大了，娶妻生子哪样不要银子的？”

兰老爷笑道：“你可别嫌我的话说得重了，我是知道你私自拿了私房银子去此外铺子里放分子的，你小心赔了进去呀！若是自己本事挣来的银子呢，那就越挣得多越有体面，若是随着人家的利滚来的银子，怕是不那么牢靠。”

陈氏撇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靠着这些，那里有钱来？若是投到自家的铺子里来，老爷又嫌我随着添乱，要不是老爷就给我找个什么事做，我也就不用整天呆在家里闷得慌，受你女儿的闲气了。”

兰老爷拍着陈氏的手哈哈大笑，“说来说去，你照旧跟阿茜谁人孩子过不去，她早晚要出门子嫁到别人家去的，你又何须这样？”

陈氏道：“你知道我是从那里出来的，虽说是清清白白一个清倌，跟了你的，只是这世间人都以为只是个女子落到了谁人肮脏的去处，纵然是没做那不清洁的运动，也是脏的了，好象那里的人都得着瘟疫似的，沾了气儿就要倒霉似的。我也是运气好，遇着老爷这样心疼我可怜我的人，给我从那火炕里赎了出来，这才一心一意随着你过日子。我原也大字不识几个的，你谁人阿茜丫头从小便瞧我不起，常用话来损着我。我其时以为她是一个小孩子反面她盘算，可她逐步的长大了，依然是谁人样子。我好歹也是老爷的继室，在她眼里就跟个幌子似的，我的气还生得少么？”

兰老爷听她说得可怜，又见自己的这位如夫人上身穿着一件绣着红鸳鸯的肚兜，外面罩了一件极紧极小的白绸中衣，那胸线自然而然的鼓鼓着，虽是生过了两个孩子，那腰依旧是当年那样纤细。这时陈氏说话时，两只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两只白藕似的胳膊，兰老爷瞧得兴起，不由轻轻悄悄的将身子贴了已往，想要将双臂绕到她身后抱住她。

陈氏早已斜着眼儿瞄到了，且不作声，当兰老爷将手伸到跟前儿时，突然将身子一扭闪，偏过头来对着兰老爷笑道：“干什么？你这糟老头子？”

兰老爷哈哈大笑：“老头子就老头子罢，干嘛还加上个糟字？哎，你说的也对，你瞧瞧我这头发倒有一半都灰了，你照旧鲜花一样儿的。和你在这一处坐着，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陈氏笑道：“就即是老头子也是有人爱的呀，就好比我。说你老倒是好事儿呢，就象那喝的酒，倒是越老的越香呢，那新的倒喝不出味道来。”

兰老爷听了兴奋道：“瞧你这样说，倒是喜欢了我这糟老头子，嘿嘿，没想到有人倒爱这调调儿呢。”

陈氏笑着躺回被窝里，和兰老爷滚成了一团。

单说兰茜那里，白昼闹了那样一场。如今那里睡得着。那秋红怕她再寻短，索性趴在屋里桌子上牢牢的盯着她，生怕她多行一步路便多了一分寻死的危险。在这种情形下，兰茜就算是再想寻死也找不到时机。她此时心里纵然有十二万分委屈，也欠好再发作出来。

这时，却听外面有人轻轻的敲门声儿，秋红转身出去开门一瞧，只见小桃和喜鹊两人站在房门外头，向她悄悄摆了一摆手儿，秋红见了小桃，便象见了天上掉下来的宝物似的，赶忙将两人让了进来。

兰茜见是小桃来了，心里一热，便下地来让她。喜鹊赶忙上前按住她笑道：“兰女人今日想是累着了，别下地了，我们小姐就跟你一个床上说说话就行了，女人小心再着凉了。”

小桃也是朝她点心道：“你听喜鹊的，老实在那床上呆着，我有事先跟秋红说两句，”她说着，边让喜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儿来，递给秋红道：“秋红，这是给你的。”

秋红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内里两锭十两的银子，禁不住愣了，怔怔的看着小桃，小桃笑道：“这是你该得的，你不用疑惑，上次你送我的那芋粉糊甚好，我叫人做了些芋粉点心，效果家里人都爱吃，我便在铺子里也让她们弄这个发卖，多亏了你其时给我提了这个醒儿，这二十两银子算是谢你的。我尚有事儿要贫困你，你上次不是说你家哥哥就是做这个的，爽性你就托人捎信儿给他，让他就恒久的种这个风干了磨成芋粉来给我。有几多我要几多，可好？”

秋红喜道：“那敢情好，我替我哥哥一家子谢谢乐小姐了，这下他们那芋粉可是能当粮食赚银子了，谢谢乐小姐，谢谢乐小姐。”

小桃微笑道：“不用谢了，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一会儿子罢，我在这里和你小姐说说话儿，让喜鹊在外间看着，你不必担忧，等我一会儿要走时叫喜鹊去叫你。”

秋红闻言退下了。兰茜感伤道：“桃姐姐，我真是佩服你，什么事情你都能做得好好的，难怪各人都喜欢亲近你呢，我若是有你这样一个亲姐姐，也不至于有今日......”

小桃听她把话说的这样伤感，禁不住就朝兰茜细细看去，只见她穿了件中衣倒在床边上，锦被在身上半盖半揭着，那桌上的烛火快燃尽了的样子，只有一点点豆大的火焰，映得兰茜的影子在墙上，象个孑立的剪纸一般。小桃看了，只以为特另外凄凉，那两行眼泪，就情不自禁的在脸上淌了下来。

兰茜瞧见小桃哭了，心里更是有许多的感伤，自己也陪着哭起来，那眼泪滴到衣服上去，把前襟都湿了一大片，小桃走近了她，坐在床边上，两人相对着流了一会泪。照旧喜鹊重新在桌上找了一根备用的蜡烛，重新将灯点燃了，屋子里这才明亮起来。

小桃擦了擦眼泪，又起身亲到旁边儿的脸盆架子上把擦脸的帕子拿来，给兰茜擦了几把脸，又让喜鹊拿过梳妆台上的小梳子，给兰茜逐步梳理着头发。兰茜只以为小桃的身子温温暖暖的，带着一股自然的馨香，梳理自己头发的手轻柔的象是东风轻轻吹过一样，她此时就以为心里清静得很，不是那样烦燥了。

小桃轻轻的抚着兰茜苍白的小脸，柔声道：“好妹妹，你为什么就是这样想不开呢？这样哭下去，此外问题没解决，倒先把眼睛哭坏了，你就一点也不保重自己的身体么？”

兰茜听了小桃这样讲，就从枕边取了一柄菱花镜来往自己脸上照了一照。只见自己的两只眼睛都红肿着，犹如两颗小桃子挂在眼睛上，那是要多灾看有多灾看。不禁叹了口吻将镜子放下，道：“姐姐，我如今这条命都不想要了，还在乎这一对眼睛吗？”

小桃终究是心里疼爱着又可怜着这个女孩子的，这时就握了兰茜的手，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象抚一只小猫似的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这个傻丫头，何苦为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你如今死是死不了了，若是把那眼睛给哭瞎了，可怎么办呢？我知道你在家里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你倒要安下心来想想，你这一死又能解决了什么问题？白白的给那些想弄掉你的人腾地方儿而已。你就宁愿宁愿吗？”

她只以为怀里的兰茜身子一僵，显是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接着劝道：“我也不说那些人人都市讲的大原理，只问你一句，你母亲当年千辛万苦妊娠十月，把命都搭进去了将你生在这世上，岂非就是想看着你寻死的？天下做母亲的无非是以子女为最重，把命都能舍到内里去，也无非是想子女过得快活，岂非她为得就是你投水上吊的闹短见？你好生想想，对得起你亲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