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 姜氏说媒（2/2）
姜氏不屑的道：“那就是你惯出来的，她再厉害也是个未出嫁的大女人，谁家的女人不是怙恃给找的婆家，哪有按着她自己心思行事儿的原理，难不成她一个女人家家的，还要自己找女婿不成？天底下可有这规则吗？”
林娟在屋里听着屋外姜氏和卢氏的对话，心里烦燥到极点，她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在心里却是较量要强的，她如今已是十五岁，正是说亲事的年岁。从去年起就有些牙婆上她家来提亲，只是那些男子她都不喜欢，不是家里穷的掉底儿，就是给人家做小妻子。她哪个也不愿意。
她记得自己十岁之前时，父亲和大伯生意做得虽不大，可是也算是小康，家里过得日子比现在好十倍，从来没在吃穿用度上受过大委屈，如今不仅生活水准大大的下降，而且看样子自己未来的亲事也要降好几个格儿，这却是她极不愿意见到的。她不象她堂哥林远，只知道念书，两耳不闻天下事，姜氏也不用他费心家务，只让他放心念书未来考个功名才好，而且堂哥究竟是个男子，二十几岁谈亲事也不算晚，而她却是个女子，若是过了这两三年还找不到好婆家怕是要延长大事。
她心里暗自着急，只是说不出来，姜氏或许倒是从来没想到在她这侄女儿身上赚笔钱，一直当她赔钱货，可能是想到做二房至少不用办妆奁，便捡着那样要讨小妻子的人家只管来说，恨得她牙根儿疼。她爹可能也以为她是个闺女，再怎么疼也是未来给人家做媳妇的，还不如在她身上用亲事来捞一笔，于是便默许着姜氏整日里拿那些死了妻子的，或是娶姨太太的讲来听，因着这些条件的虽不合她心意，可是聘礼却比普通人家要多些，而她爹就是相中了这聘礼才不管掉臂的，若不是这几家的聘礼都没有到达他心里想要求的尺度，她怕是早被她爹给嫁了出去了。
她有时也想，要不嫁个穷苦人有做个正头伉俪过一辈子也就完了，只是虽然这念头动过几回却都被她压下去了，她究竟以为嫁给一户穷人家，别人一定会说她的闲话，会说她嫁得欠好，她长得再丑些也就认命了，只是她偏就长得不丑，不光不丑，还挺秀气的。左邻右舍的女孩子里属她出挑，虽然今日她见到了那位表姐，看到了对方漂亮的容貌和那种闲适的心胸，这攻击了她不少的自信心，只是她虽然以为自己比不上表姐，但也算是其中上之姿的女子，她跟那些邻家的女孩子差异。
林娟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经决议再也无法挽回，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子而言。越漂亮，到了这时候越悲痛，不光她自己，就连旁边看着的人，往往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惋惜。漂亮的女孩子岂论身世崎岖，总是前途不行限量，或者应当说不行测，她自己具有运气的神秘性，她一直顽强的以为自己不应是下半辈子沦落到穷家去受苦，要知道贫贱伉俪百事哀，她不想重复外家的苦日子。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掀了帘子走到了外间，姜氏见了她出来，只对着她道：“娟子，你坐这里来，我跟你说说这家人。”
林娟听话的坐在姜氏身边，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伯娘，我刚刚在屋里已经听见了你说的，谁人什么死了妻子的穷秀才照旧回了他吧，我不给人家做续弦呢。”
姜氏闻言脸子就冷了下来，好半天才说道：“我预计你也是要回了的，只是我往日也给你划拉了不少的人家，你单单就一家也瞧不上眼，我也劝你眼界儿也不要太高了，咱们林家今时差异往日了，你也把你那小姐的作派落下来吧。”
林娟委曲笑着道：“伯娘，不是我要驳您的话，只是我想着谁人落弟秀才不仅是死了妻子的，而且家里尚有个半大的孩子，这后娘可是难做，我是万万不愿去的。”
姜氏瞧了她片晌，那眼光象把刀子似的都快把林娟剜出血来了，过了好片晌，才闷闷的吐出口吻道：“嗐，我知道你不愿听我的，别说我了，怕是这亲事你连你爹娘的话也不能听了。只是我要你知道，并不是大伯娘喜欢你去做小，而是咱们这样人家要找那高门大户的那里那样容易？人家男方也不是傻瓜，娶小妻子也就而已，没那样多的考究，若是娶正妻哪个不是也巴望着找个门当户对的，先把女方家的容貌人品品行探询个底儿透，再就盘算着女方的妆奁能有几多，你或许是想着总有那看中了人此外门第都掉臂就娶来家的吧，实话跟你说，我不敢讲这世间没有一个这样的，只说就算是有那一个半个儿的那里就那样巧就被你碰上了？若是你有那福气，也不至于在这里受苦遭罪了。”
她讲到这里，喝了一口卢氏端过来的麦壳茶，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那大户人家岂是那么好呆着的，不说此外，就算被你遇上了这么一家，你可有成抬成箱的妆奁么？难不成还能空着手嫁到婆家去，那不叫婆家欺压死了就算我白活。你没看那有钱人家嫁女儿，抬了家财的一半儿去部署妆奁，那妆奁票据有几尺长，这样才气在婆家驻足呢。我问问你，你可有什么呢？”
林娟被姜氏说的低了头，一声不吭，姜氏见自己的话有了成效，心中暗喜，拍了拍林娟的手，声音也放得软了些，笑道：“伯娘也知道若是让你嫁到那吃喝犯愁的人家去是着实委屈了你，适才那秀才的事儿我明儿就谢绝了就是了。碰巧，现在尚有一家人家是端地不错的，又不用你做小妻子，也不用做人家后娘，那家人虽算不上是豪富大贵，可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卢氏闻言插口道：“大嫂说来听听，是户怎样的人家？”
姜氏拿过了卢氏递过来的蒲扇扇着风，笑道：“这也是赶巧儿了，今日我旧识的一个姐妹吴氏来我家串门儿，她瞧见远儿便问可有订亲没有，我便说了没有，她就说若我生得是个闺女，眼下儿倒有个好亲事，我其时便想着娟子，就跟她说有个侄女儿倒是生得清秀的样貌，品行也好，样子也拿得出去，她就说了我才知道，她如今在一户大宅门儿里做事儿，这个府里姓毕，祖上也是书香门弟儿的，祖产也颇丰，如今家里是三个少爷，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娶了亲，唯独这个二少爷还没有娶亲，前些日子家里亲戚去给老太太拜寿，老太太瞧着人家都是一对对儿的，就只二爷一小我私家落了单儿，怪不落忍的，厥后老太太就说要给二爷娶房媳妇，否则过年过节的，家里有事情的时候，让人看着也不象个样子，单只二房没有人似的。老太太发了话，只要女人好，家境差些没关系。”
卢氏道：“照大嫂这么说，这家大门大户的，大的和小的都成了亲，为啥单单这个二爷没有娶亲，莫不是有什么偏差吧？”
姜氏道：“吴家的说了，倒没什么大事儿，只是那二爷从小受了惊，落下个羊颠病，不外若没人气着他，倒是一年半载也不犯一回的，不外人家都说兄弟三个是他最好。学问又好，又和气又斯文，像女孩子一样。对人和和气气的，连着对下人说话还带着笑儿呢。”
卢氏一听片晌没言语，只低了头叹气。
林娟听了，只以为心中突突乱跳，也不知是气的照旧吓的。只是那脸子却拉了下来，板着脸一声不吭，只将手里的蒲扇筋子撕成一条条儿的，心里想着小时候曾看过人犯过羊颠病时的样子，心里一路冷下去，只咬着唇不说话儿。
那姜氏如何看不出她不兴奋？眼睛一转，只当是没望见，自顾自往下说：
“我其时便拼着老脸不要了，我跟吴家的说，我们家这位女人最是有志气，不管怎样了不起的人家，她不愿做小。那有学问的人不都说什么，娶妻娶德，娶妾娶色。我这侄女儿不光长得好，品性也是极好的，不用我夸口，只管上那左邻右舍家去问问就知道了。”
姜氏瞧着林娟和卢氏照旧不愿说话，便把手里的扇子向衣领背后一插，头一伸，凑了卢氏近些，把声音低了一低：
“我向来有一句说一句。不怕你们生气的话，我瞧着这家的条件是不错的，虽说谁人二爷有些小偏差，可是话又说回来，人生在世的谁还能没个病没个灾儿的，那都是小事儿，再说人家有的是钱，管着治就是了。这又不是要命的大病，只要不犯跟好人儿是一个样儿的，又怕些什么？再说人家吴家的说了，老太太发了话，二房没有人，娶了这媳妇儿是要当家的，所以又要身世好，又要会写会算，相貌又要好，所以难了，要否则也不会延误这些时，这也是娟子的福气。你等着看，三茶六礼，红灯花轿，少一样你拉着我打嘴巴都行。真的运气来了连城墙都挡不住。这样的亲事打灯笼都找不到。”
卢氏道：“这究竟是她自己的事儿，还得问问她自己愿不愿意呢？”
姜氏瞅着林娟道：“问她做什么？这婚姻向来是怙恃之命，媒妁之言，有她一个大女人家乱做主的原理？再说了，侄女儿又不是傻子，孰轻孰重她不会分辨么？那毕家的两个少奶奶，大*奶是官儿家的小姐，三奶奶家里是开客栈的，都是尤物似的，一个儿赛着一个儿。所以老太太说这回娶二少奶奶也要特别漂亮，不能亏待了二爷。毕家的谁人二爷才比侄女儿大三岁，年岁上也合适，相貌也不错，性情又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那么一点子病拖着，早娶了王谢千金了，还轮得着咱们捡这自制？吴家的说了，娟子要是有谁人意思，过两天她便再来家里一趟，亲自相看相看，也盛情里有个数儿，好回去跟毕家的老太太说和啊。娟子，话我是都说明确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就给了痛快话吧，若是愿意明儿个你就穿上衣裳，收拾得干清洁净的跟吴家的见个面儿，若是不愿意，爽性就吱声儿，就当我放了个长串的屁，以后你的事儿我可就再也不管了。”
卢氏和姜氏的四只眼睛一齐盯着林娟看，躺在炕上一直悄悄的听着没言语的林继业此时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听着你大娘讲的，这毕家还算不错，娶已往了是做正头的伉俪，也不算辱没了你，我瞧着挺好的。再说人家说了咱们家穷点什么，可见妆奁也是不用办了的，光是这点就不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可没那闲钱给你办妆奁去。”
林娟咬了咬嘴唇，想反驳父亲几句，又没敢作声，她此时心里没了主意，若是这毕家的二爷没有谁人病自己虽然是巴不得攀上这门亲事的，只是这病又象一块大石头，极重的压在她心里，让她喘不外气来。没有钱的苦处她受够了。无论什么小事都使人为难，记恨。她突然想起今日在乐府里看到的谁人表姐，那样一身漂亮的绸缎衣服，满头的珠钗缭绕，就连身后随着的两个丫头子穿的也比自己好些。
这个时候，她就以为象有人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似的，她情不自禁的就开了口，逐步的说出一句：“伯娘，你让我想想，我明儿一早给你回话儿可好？”
姜氏一听就知道有门儿，往日里这丫头不满足了直接就摔了脸子转身就走了，今日竟说出来要想想，怕是这事就有六七分乐成了？她笑着颔首道：“想想也好，明儿个早上我等你回话儿。”
说着，便一扭一摆的回自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