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七十九章黑山张燕（1/2）

两只蓝色颈羽的小鸟从银杏树枝上跳到房檐上，又飞落到院子里烫脚的方砖上，发出一串串金子似的啼声。院子里尚有一颗很小的玉兰树，玉兰树的花儿谢的早，墨绿色的扁圆的叶子滴着水珠;旁边的几株玫瑰也已经盛开，院子里有玉兰的清香，尚有玫瑰的芬芳馥郁，尚有脂粉的香味。一个轻罗薄衫，手拿小扇的尤物，正蹲，浏览着玉兰树。乌黑的一缕秀发从金钗处散落到鬓边，就像是一条闪光的缎带。尤物和谐在这静谧美妙的气氛中完全不知道我这不速之客的到来。伸手轻拢一下鬓边秀发。宽宽的衣袖就倒卷至臂弯，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她听着鸟儿金玲般的啼声，嘴角就忍不住溢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突然就打破了这份恬静惬意，低低的声音叫道;“师姐，原来你在这里。”我的身上有血腥吗？蔡琰吓了一跳，脸色骤然变的不快。但旋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袁令郎，是你，你回来了。”她这样的态度，和这个称谓让我很意外，究竟我走的时候她照旧一副带死不活的样子，对我还很有戒心。看来这个院子的清闲，让她暂时忘记了往日的骚动和烦忧。

“你还好吗？”我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生怕惊吓了这只受伤的鸟儿。蔡琰娇艳如花的脸上突然升起潮红，我才知道，我的关切有点太过了。急遽改口道;“你的身ti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惊吓，要不要我请个医生来，给你看看。”我又向前踏出一步。两人之间，相隔一丈，我已能闻到她的吐气如兰。蔡琰苦涩一笑，道;“令郎请到屋里坐吧。”我的脚步挪动的有些吃力，被心目中的尤物这样邀请照旧头一次，我的妻子甄宓绝不会对我这么好的。她只会冷言冷语的伤我。我心里一动，激荡起暖意，随即生出万缕柔情。随着蔡琰的脚步走进门。

一副淡山明水的画屏横亘在门前，让我眼前一亮。蔡琰就像个仙子一般，差一点就走近那座仙山中去。我一下子呆了。蔡琰本想转过身子来让客的，却正好和我凝滞的眼光碰个正着，绝美的脸上禁不住泛起一阵潮红。幽幽的道;“令郎，请进。”我醒悟，急遽躲避她的灼灼眼神，心想，这蔡琰胆子真大，竟然敢跟我对视，而且似乎比我还嚣张呢。这——我怎么以为适才的一瞬间，被她非礼，吃了大亏呢。不行，我要抨击，用眼神还回来。

甄宓的眼神清淡，蔡琰的眼光却火la如芍药，看的我心头鹿撞跳个不停。这种眼神正好和她的长相像匹敌，丝绝不差。这短暂的对视竟碰撞出了一团看不见的火花，蔡琰的心里也是微微一动。似乎和这位师弟似曾相识过。想着他在万马军中牢牢的搂抱着自己，悍勇无双，令无数敌人丧胆的侠骨英风，红晕又逐步的爬满双颊。可我却有另外一种发现，就蔡琰依然忧郁，眼神中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慌。她的从容是做给她自己看的，心田的伤痛并未曾有丝毫的抚平。我执着的想，她需要一份爱，需要眷注，否则不行能回复。对了，前些日子周仓不是正在思春吗，不如——不行？我连忙就给否认了，嫁给谁人狗熊，岂不是刚出虎口，又如狼窝。那还不如我不把她从匈奴人中救回来呢。想来想去，这幽州偌大的地方也就有那么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轻有为，才学兼备的人可以配的上他，那人就我，袁熙令郎。

我心里呆想，外貌上却没做掩饰，色迷迷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透我的心底。蔡琰看惯了这种男子痴狂的容貌，也不以为希奇和恶心，只是淡淡道;“令郎请进吧。”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贵族式的自满，她的眼光里没有丝毫的娇羞，除了百无聊赖的绝望，就是深刻的智慧探寻，似乎一眼就能射穿你的心脏。我心里打个冷战，心想，不愧是一代才女，厉害。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失态，否则一不小心，被她执笔写入老师蔡邕的后汉书里，不就遗臭万年，永不翻身。想着千百年后，大学校园里学历史，老师捧起书本，念一句’后汉书，第一讲，标题e狼袁熙。岂非很恐怖。这欠好，不行，名声本令郎照旧要的。

蔡琰可不知道我的心里瞬息万变，伸脱手，指着矮几后的席位道;“令郎——”她嫣然一笑清纯柔和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有些窒息。气质这工具真是奇妙，看得见说不出，有形似无形，可以把任何男子女人装饰的魅力逼人灵魂，让人满身洋溢着一种使人说不清道不明，拿得起来就放不下的味道。

蔡琰身上也许还残留着些许，少女时代对于英雄崇敬纯情，自从被我救了抱过之后，就始终有一种奇妙的感受围绕着她。她想，这个统兵数万的师弟，四世三公袁家的子孙身上体现出的气质，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更合适，se狼，无赖，照旧悍勇，儒雅、智慧、坚强、温柔。蔡琰以为，虽然和他认识，包罗被他抱了，到现在加起来不外就是一个时辰吧。可是自己竟然从他身上，同时体验着这么多的变化。虽然这小我私家大多数时候，有点se狼。不外他的悍勇，也是举世无双，智慧和坚强谈不上，温柔——

蔡琰突然以为她的心脏跳动很快，悄悄的想，他对我照旧很温柔的——或许是我色迷迷的眼神把她寂mo死灰的心带进了误区，两人竟默对无语一炷香时间。照旧我首先打破了僵局。我看到在我三步外的书桌上，有一叠蔡侯纸，最上面的一张上，用虎符镇纸压着一副水墨画，画旁提了一首诗。正好尴尬无语，又想浏览mei色，不愿走，听说蔡琰尤物诗画双绝，今天不如品评一下。

淡黄se的残阳，从窗格子里悄然消逝，漆黑的夜色笼罩室内。丫鬟进来点亮了灯火，顺便向我白了两眼，心想，这人看着不是好人。

看到蔡琰，总是不由主的遐想甄宓。看到蔡琰的胡杨图，也忍不住想起甄宓的竹。

胡杨！！满目的凄凉。我的意识里，没有比这种生活在贫瘠荒芜地域的植物，更能表达人的孤寂无奈和坚强了。蔡琰，画胡杨，很好，证明她会坚强的活下去。画旁，题诗一首，用隽永的小楷写成。“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yu图篡弑，先害诸贤良。欺压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yu共讨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懦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血俱，yu言不敢语。失意几微间，辄言弊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敢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死不能得，yu生无yu可。有客从苍天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地方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怙恃，哀叹无穷已。有客自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血来迎己。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生死永乖隔，不忍与之辞。观者皆嘘唏，行路亦呜咽。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励。流离成鄙jian，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我差点惊叫作声，这就是明传千古的悲愤诗。不外内里少了几句，没有她忖量儿子的形貌，因为现在他还没来得及为左贤王生儿子。这首诗从一开始便字字泣血行行流泪。从董卓攒政，李傕郭汜之乱，一直到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李傕郭汜这两个狗杂zg兴兵关东被掳劫，一直到李傕郭汜败给匈奴左贤王，她再被掳掠至匈奴。‘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就是董卓军和匈奴人一贯的优良作风，汉人也好，匈奴人也好，只要是军阀，一样忘八。

“苍天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地方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怙恃，哀叹无穷已。”这几句讲述了她被人掳掠的凄凉遭遇。其中‘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言及边荒民俗野蛮，隐隐的包罗了自己被蹂li侮辱的惨况。后面

的霜雪、胡风，听来让人凄凉断肠，无法忍受。蔡琰突然在我身后慨叹作声，我心中一阵悸动，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便提笔在悲愤诗的一旁提了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这是前世学的第一首诗，那时候还没当古惑仔呢。记得挺清楚。似乎是剽窃的白居易。原来诗名忘了，我把这首诗命名为《野草》。

蔡琰看我在画中题诗，便好奇的过来看，一看之下，马上哑然。心道，这首诗，朗朗上口，寓意特殊，每个字都似乎经由千锤百炼，实在是百年难见的好诗，而袁熙却能在瞬间构想下笔成文，我不如也？实在她比白居易是差那么一点，比我吗，强多了。蔡琰明确我作这首诗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像野草一样的坚强。尚有一重意思，就是大汉王朝不会就此衰败，天下间的普通黎民，就像野火烧不尽的茅草一样，被东风一吹连忙绽放蓬勃生机。

蔡琰的脸色突然苍白，就像是骤然见了妖怪。她的指尖和嘴唇都在细微的发抖，眉宇间笼罩上一层回忆的阴影。“真的还能有那么一天吗？所有的事，都回不去了——不会有那么一天了——不会——”她捂住自己的xiong口，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默默的哭泣，转瞬间就酿成了嘶声的痛哭。她起劲维护的外貌清静，来掩饰心田完全瓦解的自信和恐惧难耐终于防线失守。一切痛苦的原型尽皆的发作出来。哭了个撕心裂肺痛不yu生。我心如刀绞，他ma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子长了颗女人的心，只要看到漂亮的我眼前哭泣，我就比她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