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周彩儿的妆奁之一，那楝华美堂皇的宅子就位在周府隔邻，为的是周府一有贫困！譬如有不开眼的劫匪跑来掠夺之类的，周豪富只要拉大嗓门吆喝一声，女婿就能连忙赶过来援救。不是为了女儿，更不是为了女婿，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而轰轰烈烈的迎亲局势，同样也是为了他自己的体面，再怎么说他也是苏州豪富，嫁女儿怎能太寒酸，可不能让人笑话的。

不外，一方是苏州豪富，一方却是太湖渔民，怎么说也对不上来吧？

听说周员外的女婿是渔夫呢，是不是真的啊？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怎么讲？

听说周员外的亲家原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由于厌倦了武林中的打打杀杀，于是毅然退出江湖，隐居在太湖畔过那恬淡日子的。

原来如此，一方是武林世家，一方是苏州大商贾，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哪，三言两语，这不就对上啦！

而另一边，太湖畔的慕容家在同一天里也娶进了新媳妇儿，没有花轿，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贺喜的来宾，没有热闹的局势、只不外把陈旧的屋子好好清扫了一番，待新郎、新娘拜过堂之后，自家人煮点佳肴吃喝一顿而已。

只管局势寒酸得令人心酸，可是各人都很开心、很纵情。

好了，快进去吧，新娘子还在等着呢！杜琴娘敦促儿子进洞房。

是，娘。慕容羽段转身要回房，忽又被唤住。

等等！慕容问天放下羽觞。你就休息几天吧，出船由我带啸风、啸云去就行了。

可是……

不必多说，就这么决议了。好了，快进去吧！

慕容羽段犹豫一下，终于点了颔首，尔后举步行向后厢房。原先，慕容医生人住的是屋子里最大的一间房，她一搬走，慕容问天便决议要把她的房间挪作慕容羽段的新房，如此一来，只要稍做整理，再把慕容羽段的书案挪进去就行了。在房门口，慕容羽段略一停顿，旋即推门进入。

红烛烧泪，喜焰忽爆，新娘子依然悄悄地端坐在床沿期待，他回手关上门，再轻步走向新娘子，持红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霎时间，呼吸窒住了。

她原就是个清妍脱俗的绝色，但在这一刻里，她更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饿了吧？要不要吃点工具？他问，一边体贴地替她取下极重的凤冠，乌溜溜的长发马上宛如乌云瀑布般泄落。

从第一次见到她，她的长发就未曾挽髻，也未曾以丝带绑束，总是随意的放任它披泄下来，或是随风飘扬，或是悄悄地流淌于她纤细的背上，看上去格外飘逸绝俗，可是……

这样很容易打结不是吗？

默砚心淡淡地瞟他一眼，也不做任何回应，径自起身移位坐到八仙桌旁；慕容羽段不禁怔了一下，旋即跟上去，也在一旁落坐，并斟满两杯酒，一杯推到她那里去，再端起另一杯。

这是……他想说这是交杯酒，谁知话才刚起个头，就见她一口饮尽了酒，豪爽得像个男子，他不禁呆了呆，突然以为他的新婚妻子似乎有点……一刻钟之后，业已以为吃得差不多的慕容羽段眉宇微蹙，看着他的新婚妻子依然笃志不停的进食，满桌祥瑞甜品甜得腻死人，她却吃得似乎饿死鬼投胎似的，他禁不住开始怀疑……

她是真有那么饿？

照旧在逃避所有女人都必须履历的初夜？

砚心，累了吧？该歇息了。

她继续吃。

砚心，晚了……

她还在吃。

砚心……

她吃吃吃。

……

好吧，她是在逃避，那么，就晚几天再说吧，究竟，他们照旧生疏人，她会畏惧也是理所虽然的。

砚心，妳不用担忧，我……他嘴里说着话，手也宽慰地搭上她的手臂，谁知，就在他的手指甫碰触到她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抬眸朝他看过来，那眼神竟是……

不外，那眼神只是一瞬间，很快的，又回复到原来的冷淡，毫无半点异样地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好半天，两小我私家只是看过来看已往，然后，难堪露出笑容的慕容羽段突然勾起唇弯。

砚心，妳好可爱！

霎时间，默砚心双颊浮上两抹赧红，她依然面无心情，却酡颜了。

慕容羽段的笑纹抹深，现在，他知道她一小我私家伫立在太湖畔时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了。

我们休息吧！他说。

闻言，默砚心默默地放下筷子，默默地褪下新娘服，默默地回到床上睡下，慕容羽段也随着除下新郎服，躺到她身旁。

砚心，妳……会畏惧吗？

她飞快地瞟他一眼，摇头。不知为何，她那一瞥虽然冷淡依旧，什么心情也没有，他却以为似乎是在反问他：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女人，那里会知道女人在初夜时究竟在怕什么，怕痛吧？照旧畏惧男女初次的裸里相对？

无论是什么，她似乎都不怕，更不在意，那淡然的容貌，恰似在说：来吧，来吧，不管你想干什么，来吧！

好吧，就算她真的都不怕，也用不着体现得这么……这么……洒脱吧？

咳咳，那就，呃，好。

于是，慕容羽段扬手轻解，床幔落下，所有**一刻值千金该干的运动全都被关在里头了。

既然她不怕，就让她今夜先痛这么一回吧，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应该是吧？

慕容问天体贴儿子新婚，要儿子休息几天，陪陪新婚妻子，两人也才有时机好好认识一下，这是为人父的盛情。然而，有时候这种事并不是男子决议的，而是女人……甫一睁眼，慕容羽段就察觉到一件事，他的新婚妻子不在床上了，困惑地坐起身，他撩开床幔，左右张望，没人。天尚未亮，她会到那里去了呢？

他疑惑地下了床，眼角望见床上落红，似乎比他想象中还多了一点，眉头不由钻了起来。

不会是被吓跑了吧？

下一刻，瞧见一旁折迭整齐的衣裳，尚有水盆架上的缕缕热气，他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推测。

她没有吓跑。

可是，她究竟到那里去了呢？

满怀疑问不得解，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净身，穿上她为他准备好的衣衫，然后脱离新房找人去也。

不外，还没找到妻子，他就希奇的发现娘亲在厨房外探头探脑。

娘，妳……

嘘……杜琴娘用力拉了拉他，示意他噤声，再指指厨房里，他困惑地望进去，双眼连忙恐慌地瞪大了。只见他谁人纤细飘逸、灵秀脱俗，似乎不小心一脚踩空云朵掉下凡尘来的天女妻子，正很不天女的忙碌着，三座灶头同时炉火旺盛地燃烧着，一支锅煮饭、一支锅熬汤，尚有一支炒菜锅在爆葱蒜香，这只手在剥笋，那只手在挑菜叶，尚有菜刀也忙着剁剁剁……

她到底有几只手？

不久，慕容雪也来到厨房外，目瞪口呆的看着，然后是慕容问天，张口结舌地看着，最后是杜啸风和杜啸云，他们拚命流口水，因为默砚心已炒好了几样菜，浓浓的菜肴香正无情的攻击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早膳桌上，众人忙着狼吞虎咽，连赞叹一声的空闲都没有。

杜琴娘也不得不认可，她这个煮了二、三十年饭的女人，也比不上才新婚一天的媳妇儿。

之后，慕容问天要出门，慕容羽段也跟在后头。

羽段，昨晚不是说让你休息几天的吗？

不，爹，我不想休息，因为……他回眸深深看一眼甫用罢早膳便忙着收拾碗筷、擦桌抹椅的新婚妻子，旋即大步走出门去。我要多钻点钱，好替砚心买件首饰。慕容问天怔了怔，继而失笑，不再有异议，也领着杜啸风、杜啸云兄弟俩随后急步而去。

看样子儿子相当喜爱这个媳妇儿呢！

也难怪，原以为这个冷冷淡淡的哑巴媳妇儿多数不会太好相处，他们每小我私家也都早已做盛情理准备了，不能对新媳妇儿抱太大的期望，只要她不像慕容医生人那样野蛮跋扈，他们就很知足了。

岂料，她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之外，不光不在意婚礼的寒酸！要换了是周家小姐，八成会闹着不愿拜堂，而且新婚夜才刚过，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开始忙碌，利落地整治丰盛的早膳。

就在新媳妇儿大展千手观音的特技，一小我私家在厨房里忙碌时，他们看着、看着，突然了悟……

他们错了！

这个媳妇儿不光不会是他们所僧厌的那种悍女恶妇，相反的，虽然是个哑巴、虽然态度冷淡，但她肯定会是个勤奋尽责的好媳妇儿，这种顿悟换来的是他们油然而生的愧疚。婚礼太简陋，又没有巨细聘礼，甚至连件给新娘妆扮的首饰都没有，简直就是混已往的，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所以，慕容羽段才会舍弃难堪休息的时机，想尽快钻钱买件首饰来送给她，不是赔偿，而是他的心意，谢谢她不嫌弃他的普通、不嫌弃他的拙口钝辞，更谢谢她不介意他的贫困家境，毅然下嫁到慕容家来受苦。

不外，默砚心令他们意外的不仅仅如此而已……

向晚时分，渔船归航，慕容问天父子和杜啸风兄弟拖着疲劳的脚步回家，就在家门口，讶异地瞧见应该在洗衣服，或者在厨房资助的慕容雪正在那里不耐心地期待着，一见到他们，马上就雀跃地迎上前来。

年迈！年迈！嫂子真的好厉害耶！

又怎么了？

就早上你们出门后不久，我跟娘也到铺子里去准备了，那大嫂洗好碗筷，扫除过屋子之后，也跟在我们后头来资助啦……慕容雪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随着各人进屋，还殷勤地为各人倒茶。

可能是今儿天气不错吧，中午上饭铺子来用膳的客人还真不少，我跟娘正兴奋呢，偏偏来了一桌找碴的客人浇了我们一盆冷水……

哦，他们怎么了？

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北方来的人，才吃两口就拉着大嗓门说娘做的菜一点味道都没有，慕容雪忿忿道。还叫我们重做……

那就贫困了，慕容问天皱起了眉头。北方人吃食重口胃，难怪他们会说妳娘做的菜没味道，可烹煮太湖鱼虾要下了重口胃，就尝不出鱼虾自己的鲜美甘味了，这……欠利益置惩罚呀！

就是说咩，所以我跟娘都很头痛啊，在厨房里喃喃叨念着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大嫂三两下就炒好了另外几盘菜要我送去，在送出去之前，我好奇嘛，就偷吃了一口银鱼炒蛋……慕容雪欠盛情思的吐吐舌头。原来，大嫂加了爆蒜香，而且加得恰到利益，蒜味香浓，又不会压过银鱼的滋味，效果那桌客人一吃就赞不停口，算帐时还多给我们……

她比出一根手指头。一两的小费耶！

一两？整整一两？杜啸风兄弟异口同声惊呼。那么多？

嗯啊！慕容雪猛颔首。厥后啊，又来了一桌四川客人，这回大嫂头一道就先送出呛虾，只不外在蘸料里多加了一味……

辣椒！慕容羽段脱口而出。

年迈果真智慧！慕容雪笑不行抑。然后是湖南来的客人，大嫂就先送出一道酸辣白鱼……

真厉害！慕容问天赞叹。

是啊，是啊，好厉害喔！慕容雪眉开眼笑。今儿我们总共收到了十多两的小费呢！

慕容羽段父子俩愕然相对，比他们辛苦一天赚得还多！

尚有啊，因为生意好，铺子收得晚，等我们整理好之后，就没剩几多时间洗衣服了，可没推测……慕容雪赞佩地叹了口吻。瞧嫂子那双手嫩得跟豆腐似的，我以为她最多就是会做菜，没想到她洗起衣服来竟然比我跟娘都还熟练，行动又快，我洗一件，她早就洗好三件了，效果才片晌时光而已，衣服就全都洗好了，我们尚有空闲坐下来喝杯茶，再去做晚膳呢！

还真行！显着看上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尘天女，偏偏搞起烟火来又挺有一手的，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动起头脑来可比谁都快，养尊处优的一双柔黄，干起活来谁也赶不上她。她会不会太醒目了点儿？

然而，再晚一些时，他们又发现，谁人很醒目的新媳妇儿，某些时候却也是相适时人啼笑皆非的，譬如现在，各人都已经吃饱饭放下碗筷了，默砚心却还笃志一筷子、一筷子菜往嘴里塞，似乎非要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不行。

看她那么纤细，没想到食量那么大，跟猪一样，不晓得她吃进肚子里的菜都塞到那里去了？

还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