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根木雕，一副黑框眼镜（1/2）

时间老人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着，不愿停下一步。

这些天，苏楠开着那辆挂着玄色牌照的大奔奔走于宁州的各个角落，忙着空壳公司的注册，这些事原来可以叫署理公司搞定，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公司还没上轨道，苏楠只好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宁让自己辛苦些，也不愿让外人有利可图。那些高坐公堂之上服务的公务员看到苏楠开着黑牌的大奔，且心胸特殊，态度十分殷勤，服务效率如同腾飞不久的飞机，高度蓦然上升。

一切都举行得很顺利，只是在选择公司名称的时候遇到一些阻滞。

萧云制定的四五个公司名称都有重名，最后确命名称为“山河有限责任公司”。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凭证出资比例，山河萧云占股66.7%，苏楠占股21.6%，端木子路占股11.7%。

出乎苏楠意料的是，萧云竟把她推倒前台，作公司的老总和法人代表。事出蹊跷，苏楠还特意问过他原因，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很迷糊笼统地说有些事情他不利便出头，在幕后就行，前台有她和端木子路已经足够。

苏楠虽然不知道他此举的真实用意，但也照旧接受了他的提议，端木子路虽然也没有异议。

对于这个年轻人，苏楠总是莫名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偶然展露的才情，也许是因为看不透的配景，也许仅仅是他身上那种随意散发的魅力。有的人天生就是首脑，譬如希特勒，譬如拿破仑。当初他说要开公司时，什么宏图大计都没有跟她讲，但她却相信，日后这家公司肯定会一鸣惊人的。

西山区，东北角，平湖苑，群山巍然屹立。

平湖苑的楼盘位于西山脚下，邻近跌宕升沉的西江，空气清新，景致宜人，说起来地理条件也不差，可是只开发出一处孤零零的楼盘，没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且站错队伍了，周围是一片苟延残喘的国营老厂，陪衬而下，显得有些萧条败落之意，西北面紧挨着的是几个郊区乡村，乡味十足，虽然小区开盘基价只有3000元/m2，差不多只有拱月区边缘地域房价的四分之一，比西山区其他地方的房价也低了快要50%，可是开盘快要一年，售出的楼盘还不足三分之一。

“云少，这一带真的要改建成影视城？”金爷站在平湖苑小区的一座木桥上，轻声问道。

“嗯，欲与横店分一杯羹。”萧云负手站在他旁边，极目眺望着远端那一爿仍在为共和国工业孝敬自己余热的国营老厂，嘴角勾勒出一个如《清明上河图》般淡雅的微笑，修长手指轻轻扣着木桥栏，西山寺传来的飘渺禅音，使得气氛多了几分佛家庄严肃穆之意。

“消息可靠吗？”金爷皱皱眉，一如既往地审慎。

“孔南行的令郎透露的，你说呢？”萧云心情舒畅，像天上的朵朵白云，让人浮想联翩。

前几晚，和小宝、孔阳两大顽主去钱柜量贩ktv喝酒唱k直乐时，孔阳就在半醉半醒之际,透露了这个绝对称得上震撼全城的企图，他最近一直在市府办实习，对于政府一些最新动态是了然于胸的，萧云得知这消息时，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心如止水，只是悄悄微笑，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生长企图也在顷刻间成型了。

他预计，只要市府的这个影视城企图推行，或许只要这个开发企图透露出来，西山区周边的房价就会上升，特别是平湖苑地域，价值将会被重新掘客出来，在消息透露出去之前，如何从中渔利，成为了他的头等大事。

“这是市府片面的企图？”金爷的脸露出凝重的神情。

“庞月明搞了古城区革新，孔南行要想开拓政绩，虽然得另辟蹊径了。”萧云轻声道。

“云少，我以为，这事有点悬。”金爷过了许久才启齿，想透其中的枢纽。

“你担忧庞孔之争，可能会使这个企图停顿？”萧云扬了扬如刀双眉，手指停止敲打桥栏。

“嗯。”金爷点颔首。

一二把手的矛盾是这个企图的命门所在，如果庞月明从中作梗，再好的项目也不能上马。

“这层我思量过了，孔南行书生气太重，虽然在省里有人，但究竟是外来户，五年来，一直没有真正的进入宁州的权力焦点，就算他有心想做一番事业，也缺乏地方上的支持，几个常委都是唯庞月明密切追随，不给他主持日常市府事情使点绊子，已经是很照顾了，这也切合庞月明的作风，随着中央一直三令五申的向导班子必须要团结的要求走。”萧云细致深刻地剖析着。

“势单力薄。”金爷感伤道。

一个温情憨厚的白面书生，想搪塞一个老谋深算成了精的老政骨，难度确实很大。

“但这也不是件什么坏事。”萧云微微一笑，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宛如溪底顽石般透明之色。

“愿闻其详。”金爷笑了起来，并没有过多惊诧之色，早已习惯了这个年轻人深不见底。

“政治最讲什么？平衡。绝对的权力，将导致绝对的**。市委市府如果分道扬镳，无论哪个一家独大，对于一座都市来说，都无疑是《最后一课》里教堂响起的十二下祈祷钟声，充满着亡国悲痛之意。所以，上头不会坐山观虎斗，会倾向弱势一方，省里虽然也知道宁州现在是姓庞的，但这也是孔南行在宁州权力顶层能够存在的须要，平衡，永远是玩政治的最精妙所在。况且，早在八年前，这个影视城企图就有通过了人大表决，只是其时的财政赤字较量严重，资金有难题，就延误了，此番旧曲重弹，想必有许多老臣子照旧会站在有利于宁州生长的角度看问题的，这项目预计能上马。”萧云娓娓道来，语气要多平庸有多平庸。

“入木三分。”金爷微微睁大眼睛，照旧没忍住露出一脸惊艳神情。

“老金，你奉承的功夫见长啊。”萧云打趣道，往桥下人工凿出来的小河扔了块小石头。

“这还不是您调教有方？在您的英明向导之下，我……”金爷又开始鸿篇巨著地捧臭脚。

“打住打住。”萧云苦笑，这其中年人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上脸。

金爷笑笑，低下头紧皱眉头陷入沉思，轻声道：“那我们这就要投资平湖苑了吗？”

萧云摸了摸鼻子，抬头三十度仰望天空，轻声道：“没这么快，我要等一小我私家。”

金爷微蹙起眉头，轻声道：“等谁？”

萧云细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道：“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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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高悬，大地上万物都烫了金似的，在原来种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

苏楠有些疲劳地从前屋走进来，忙了一中午，这会儿刚刚过了午市，八月香就闭门拒客了。

阳光下的她，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眼睛，让人无理由地生出一种纵然站得再近也只能是遥不行及的挫败感。淡紫色的贴身短袖t恤，让她傲人胸形完美地挺现出来，纤细的腰肢手可盈抱，长长地睫毛影子映在清澈的眼瞳上，挺直的鼻梁下是娇润的红唇，绛唇映日，微微张着，贝齿闪着洁莹的微光，让人忍不住凑上去亲啜一口。

妖精。

后院中的那架青葡萄，青藤伸张，阳光温柔地铺洒其中，更显翠绿诱人。

萧云正悠闲地坐在葡萄架下的一张竹椅上纳凉，看上去很愉悦，哼起了一段铿锵的京剧老生，抑扬顿挫，手里毫无破例地端着一杯清茶，并不是什么极品，只是普通的铁观音，是苏楠这妮子去旧墟街买菜的时候，顺便从街边摆档小贩那买回来的，讨价还价后，十块钱一包，茶味谈不上清香，可萧云却硬生生从其中品呷到了一丝柔情，一份爱意，尚有一颗真心。

竹椅前的地上躺着一根手腕粗的小木头，陪同着它的是一把清冷小刀，尚有满地木屑。

萧云似乎在镌刻着什么，他心情好或者欠好的时候，都市这样做，心理学上叫情感转移。

山河代有秀士出。

公司已经顺利注册乐成了，他没理由不开心，虽然还只是一个空壳公司，名下没有任何资产，可是他坚信，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永远记着“山河”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抬头，透过葡萄藤的偏差，望了眼蔚蓝如洗的天空，天高得似乎要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中了，忍不住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苏楠站在门庭处，悄悄看着谁人伟岸而孤寂的身影，整小我私家似乎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这是一幅让她很中意的画面，四周景物色彩搭配得天衣无缝，谁人焦点人物留下无限遐想。

她掏脱手机，抓拍下了这个背后不知有着怎样故事的背影，让这一瞬间永远定格。

“偷拍，可不是个值得提倡的行为。”萧云抿了口茶，突然微笑着挖苦道，却没有转头。

苏楠低呼一声，被这句横空出世的话吓了一跳，慌张皇张地收起手机，浅浅吐了吐舌头。

“我饿了。”萧云轻声道，放好茶杯，弯下腰去拿起小刀和木头，继续完成未结的任务。

“哦，我现在去厨房把饭菜热一下。”苏楠柔声道，像西江的一尾红白锦鲤，妖娆而去。

他的心情更好了，嘴上哼的曲调也愈来愈轻快，这妮子那天从端木子路家里出来之后，不知怎的就转了死性，再也不与他磕碰拌嘴，愈发小鸟依人，不外萧云也没深究，有这么一位绝世尤物言听计从地鞍前马后，怎能不喜不自禁？

她不是寻常女人，他也不是俗不行耐的男子，并不会认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两人就一定会有发生一段可歌可泣肝肠寸断的恋爱经典故事，但只要这种感受对就行了，这种谁看不见谁都市心生怅然若失的感受，哪怕他们间的恋爱像飞蛾扑火，哪怕像蜃楼海市，哪怕像懒汉仰头期待天上掉馅饼，哪怕像沙漠行者奔跑着扑向梦幻泡影。

这种感受就像两颗种子，各自在两人心中发了芽扎了根，开枝散叶是早晚的事了。可是，两人谁也不敢揠苗助长，轻易去触碰这两株嫩芽，生怕有个闪失，就蔫了枯了萎了，殊不知，过于呵护也会适得其反，所幸，现在两株嫩芽长势良好。

饭桌摆在谁人不知水面飘着何种植物的水池旁边，屋檐下的走廊里，阴凉，且有风物可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