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庐前，故人，道水（1/2）

斜阳疏竹上，残雪乱山中。

冰封群山，雪漫万里；壑似银蛇，山如蜡象。

云浮山峦绵延升沉，骨子里透出的是平和与包容。银装素裹显示的不是她的单调，而是她的高尚与圣洁。如若乘一匹骏马，立于山巅，极目旷远而寥廓的四野，心境禁不住你不沉静，胸怀禁不住你不豁达。

山上的松树、杨树、白桦就在这样的配景中，肩并肩手挽手地肃立着，愈发透出深深山野的和谐与壮美。

现在的云浮山就像一张偌大的纯白质地的画布，正好为那些天才的画家们提供了施展才艺的舞台。那些天才画家自然就是森林中的种种飞禽走兽。它们的两只脚或四只蹄就是神奇的画笔，在山坡、在山道、在沟壑，或远、或近，或大、或小，或直线、或弯曲，或沉稳、或飘逸，总之是在雪野之上，清晰地描绘着千百种令人遐思不尽的创意画卷。

小男孩背着跑累的小女孩，悠闲地走在山道上，显得极其轻松，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脚印。小女孩现在伏在他的背上恬静地睡着，薄润红唇微微翘起，兴许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他走的并不快，到了山坳处，望了眼路边雪里冒出的一抹新绿，微微一笑，清净如竹。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轻轻说了句，然后重新上路。

时不时有持枪的暗哨从树上跳下，敬重地对他喊声：“少主。”

小男孩微笑颔首，示意他身后的小丫头，做了个噤声行动。

暗哨明悟，又重新消失在山路上，不见踪影。

这些暗哨都是从成都军区退下来的，个个都是一流的山地侦察兵，隐匿一流，枪法一流，认真守卫老爷子的清静。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孩回到了云浮山顶，那里有一座草庐，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还没走近，就惊讶地望见草庐前的石棋桌旁坐着两位老人，正在品茗下棋。

一位老人鹤发童颜，嘴旁光洁得没有一丝髯毛，眼神炯炯，两道白色剑眉不怒自威，身旁放着一根龙头手杖。另一位老人很瘦，用瘦骨伶仃、药店飞龙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清静地坐在轮椅上，双目清寒，虽然有人在旁，仍感受到他那种孤寂落寞。

“爷爷，我回来了。”小女孩蹦跳着跑到剑眉老人身边，一股脑坐进他的怀里撒娇。

“乖，叫燕爷爷。”剑眉老人指了指旁边坐在轮椅上的谁人老人。

“燕爷爷好。”小女孩缩在剑眉老人怀里，显得有些畏惧。

“乖。”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示好的微笑，却仍令人以为阴森。

“你和小七去哪玩了？”剑眉老人浮起一个慈祥微笑，摸着小女孩的小脑壳。

“去望江台玩了，还堆了一个小雪人呢。”小子衿两只小手围绕着老爷子的脖子。

“开心吗？”剑眉老人慈祥平和，脸上的笑容就像冬日的太阳，温暖。

“不开心。”小子衿将小嘴撅得老高。

“哦？为什么？跟爷爷说说。”剑眉老人轻声道。

“小七哥欺压我，他用雪扔我脸，爷爷，您快看呀，我小脸都被雪冻坏了。”她做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举报小男孩的罪名，她说着，还狡黠地看了小男孩一眼，然后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伤心欲泣的小女生容貌，真是我见犹怜。

小男孩心田苦笑，却傻乎乎地没有接话，搪塞这丫头，千万别辩解，否则会越描越黑，若无其事站在那，小眼睛好奇地审察着那位坐在轮椅的老人。他刚看到这位生疏的老者时，就不停地用眼睛余光斜瞄他良久，见到老人清静如湖，却无端透着一股冷气，不禁心田有点畏惧。

小男孩走到石棋桌旁，敬重地向剑眉老人鞠了一个躬，轻声道：“老爷子好。”

“嗯。”老爷子的微笑愈发辉煌光耀。

“爷爷。”小子衿在撒着娇，提醒老叶子别忘了正事。

老爷子将她放下来，轻声道：“小衿乖，去屋里找薇姨玩，爷爷和小七有点话要讲。”

小子衿倔强摇头，嘟起小嘴道：“您还没罚小七哥呢。”

老爷子轻笑一声，柔声道：“呆会儿就罚他，谁叫他欺压我的乖孙女呢？”

“嘻嘻，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小子衿说着，自得地向小男孩扬了扬下巴。

片晌，从屋里出来一个保姆容貌的女人，拿着两条热毛巾，一条递给了小男孩，另一条自己拿着，帮小子衿这个小祖宗擦清洁脸，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往屋里走去，小子衿满脸笑意，两条小辫子忽左忽右地摆着，甚是可爱。

小男孩拿着热毛巾，随意擦了擦面庞和小手，就折叠好，搁在石桌上。

老爷子看向小男孩，指着扑面的轮椅老人，先容道：“小七，这位是你的燕爷爷，今天特意来看看你。你们已经许多几何年没见了，有八年了吧。你刚出生不久那会儿，你燕爷爷就特别喜欢抱你，你还在他怀里斟过不少‘童子酒’呢。”

言毕，两位老人同时大笑而起，只是轮椅老人的笑声有点尖锐，更为瘆人。

小男孩自然记不起这些事情，只是听着两位老人的笑声，心里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对轮椅老人的惧意也去了三分，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柔情，便躬身道：“燕老好，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请多多指教。”

燕老又是一阵大笑，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着酷寒扶手，轻声道：“好，好，好。”

小萧云歪着小脑壳望向燕老，眼神盈满不解，不知道燕老为何要连说三个好。

老爷子看出了他的疑惑，看着轮椅老人，轻声道：“燕老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孩子解释一下这三个‘好’是什么意思，也好让我听听你的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