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故事（1/2）

洛阳，洛家

拔地参天的观星塔外，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再沿着宽阔的塔身滑落而下，砸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按照星象学家的知识，下雨的夜晚并不适合观测天象，云层的阻隔会让他们无法清晰看到星辰的运转

“你听过黑羊的故事吗？”

高塔顶层的星月阁中，白发的女孩忽地转头问道，她坐在距离阳台的不远处，随风飘进来的雨滴没有淋湿她洁白的衣裙，而那透过窗户落下的月光却照亮了她清丽的容颜

“没听过”坐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孩闻言摇了摇头，轻声答道

按照洛家的规矩，观星塔是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禁地，但男孩是不同的，这是老家伙们给予他的特权，可以说是长辈们对晚辈的善意，也可以说是谋事者们对未来洛家之主的示好

借助身份的便利，男孩经常来此找女孩玩，他也说不清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是每次迷茫惆怅的时候，他很想坐在女孩的身边听她说会话，就像身处黑暗中的人总会下意识地追寻着月光

幸运的是女孩也很愿意跟他说话，可能是她被困于观星塔太久了，而男孩是唯一会来这里看她的人，所以她也很珍惜每一次和男孩的相处

女孩很聪明，她的脑袋里总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明一直待在星月阁里，但她却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一样，所以她总会讲些有趣的故事给男孩听，而男孩也是很好的听众

只是比起故事本身，他更享受听故事的过程

“你不知道吗？那我讲给你听吧”白发女孩轻笑着说道，同时挪动着身体向男孩靠近了一些，那莲花般的淡香也变得清晰起来，向着男孩笼罩而去，让他的身体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女孩倒是没在意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讲述道，“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有一个很大的农场，农场的主人在里面养了一群白羊，但有趣的是，还有一只与众不同的黑羊”

“为什么白羊群中会有一只黑羊？”黑衣男孩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每个作者都会在故事里写一些奇思妙想的东西，让人难以理解

比如丑小鸭能够变成白天鹅，匹诺曹说谎话鼻子会变长，灰姑娘会得到属于自己的水晶鞋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说有就有”白发的女孩略有些气愤地看着男孩说道，大概是不满对方打断了她的讲话，也可能是恼怒于男孩的故意较真

女孩说完后还不解气，她又伸出白净如玉的小手向着男孩打去，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给这个木头来一下，不然消不了气

“别打了，再打就没人来这里陪你说话了”男孩也看向她说道，但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因为女孩的力气并不大，打在身上反而有种棉花般的触感，让他的心底荡起了涟漪

“谁稀罕你陪了”女孩嘟囔着嘴巴说道，“觉得孤单的又不是我”

“那你继续讲吧，我很期待”男孩神色安静的说道，并未理睬女孩刚才的话语

“那你听好了”女孩收敛神色继续讲道，“最开始的时候，白羊和黑羊还什么都不懂，能够和谐地在一起相处，共同生活在羊圈里”

“但随着它们逐渐的长大，白羊和黑羊的差别越来越大，白羊们有着如雪般洁白的白色羊毛，而那只黑羊身上的黑色羊毛则是像漆黑的炭块，混在白羊群中如同一个不合群的黑点一样突兀”

“于是有一些白羊开始反感起黑羊的存在，它们认为自己的雪白羊毛是高贵的象征，是优秀的证明，而一身黑色的黑羊则是低劣、丑陋的存在”

“后来越来越多的白羊都产生了这种想法，认为黑羊不配和它们生活在一起”

“可它们本质上不都是羊吗？”男孩再次出声问道，只是有些缩了缩脑袋，声音也低了许多

女孩这次并未因男孩的突然提问而生气，她只是轻声地重复道，“是啊，它们其实都是羊啊”

“随着白羊们反感的情绪一步步发酵，终于有部分白羊忍不住了”女孩说道，“它们仗着自己雪白的羊毛和数量上的优势，开始合起伙来欺负黑羊，把最差的草料留给它，晚上睡觉时还把它赶到羊圈的边缘去，让它挨饿受冻”

“其实羊圈中也并非所有的白羊都想排挤黑羊，但它们也没有出手制止那些欺负黑羊的行为，只是作为旁观者默默的看着，因为它们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因为替黑羊发声，而同样遭到其他白羊的排挤”

“渐渐的，农场里所有的白羊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排挤黑羊的事实，甚至越来越多的白羊加入到了欺负黑羊的行为中，而被它们欺负的黑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同伴们的针对，明明它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它的毛色和白羊们不一样么？”

“后来草原上迎来了冬天，农场里的温度也变低了起来”女孩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草原的夜晚很冷，每到晚上的时候，白羊们就会聚在一起互相抱团取暖，而被它们排挤的那只黑羊则是蜷缩在角落里，独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白发女孩的声音轻灵而缥缈，令男孩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画面，白羊们围在一起彼此照应，却警惕地防备着那只被孤立的黑羊，而黑羊正在伤心地独自流泪，让看见的人想和它一起哭，因为它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属于它的容身之所

“黑羊没想过反抗吗？”男孩又一次问道，他的兴致已经彻底被女孩的故事吸引住了

“想过啊”女孩笑着答道，“可这里只有它一只黑羊，那些白羊几乎占据了整个羊圈，黑羊背后没有任何同伴支持着它，它独自的力量又该如何对抗整个羊圈呢？”

“而且就算反抗成功了，那些白羊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它吗？并不会，因为它们在心底还是认为黑羊与白羊是不同的，黑羊没有和它们一起生活的资格。只要这份偏见无法真正消除，那么事情就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只不过是苦难的循环罢了”

“那黑羊接下来是怎么做的？”男孩深色的眸子有了些许动荡

“在一个寒风凌冽的深夜里，趁着白羊们都睡着了，黑羊打破了栅栏，偷偷地逃出了羊圈，没有任何羊发现它”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白羊们看着被破坏的栅栏欣喜地跳起了舞，它们在庆祝黑羊的离开，那个碍眼的存在终于从它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从此羊圈里变得只有白羊，远远望去是一片整洁的纯净，没有任何污渍；但又显得单调无比，只剩下令人枯燥的苍白”

“在黑羊离开后的某个清晨，白羊们成群结队地外出吃草，因为冬天的缘故，草地并不茂盛，所以它们争先恐后的抢着仅剩的草料，不知不觉的走了很远”

“但这时不远处的高山上忽然发生了雪崩，大雪像是涌起的狂潮一样猛地落下，白羊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掩埋其中，它们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可冬天的雪太厚了，仅凭它们的力量根本无法逃离，于是白羊们只能抱作一团，等待农场主来救它们”

“许久未归的羊群引起了农场主的注意，他做好准备后外出寻找，可大雪将白羊群经过的痕迹都掩盖住了，令他找不到方向，而且白羊们混入了同样颜色的白雪中，农场主根本区分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