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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绣榻风雨
夜色掩映中,凤都有名的青楼杨柳坊中,笙歌艳舞,寻欢问乐的男人倚红偎翠,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杨柳坊装饰雅致的妙音阁里,萧汝昌正陪着大熙朝权倾朝野的安王爷饮酒听曲。
“曲妙,人娇,好!好!”一曲终了,安王鼓掌赞叹。萧汝昌打了个眼色,弹筝的瑶光妩媚的双眸轻轻转动,看着安王微微一笑,缓缓起身,纤腰轻摆,裙袂轻漾间盈盈走向安王……
萧汝昌轻轻地朝门外退去,悄悄地带上房门,将绮昵香艳的一幕关闭。
妙音阁建在水池当中,芙蓉池碧波荡漾,密密叠叠如翠羽华盖般的荷叶摇曳多姿,池边的垂柳轻摆,一派清悠怡然的风光。眼前景色幽雅,萧汝昌心情更加烦躁。
前些时萧汝昌心情极好,睡着了做梦都在笑。
裘世祯内院遣出来的那十几个美人,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在欢场里颇有艳名,这些美人本来就对裘世祯心怀怨怼,他再花了些银子,她们便更加卖力的宣扬裘世祯不举一事。人们好奇裘世祯秘闻的同时,对萧月媚狠妒剁了丫鬟双手也不怎么注意了。
如此,怎不让萧汝昌高兴?
萧汝昌好整以暇地准备着看裘世祯羞恼忧急的好戏,暗中已在心中想着再与裘世祯见面时,要怎些用关怀的言语狠狠地嘲笑裘世祯一番。
他万没有想到,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他精心下棋,要用与沈青珞的亲事让裘世祯不痛快,再借机以痴情人的形象挽回信誉,不料期望胜果没有看到,布下的局却将自己捆住。
那日,沈佑堂又来找他,张口就要一百五十万两。
“裘世祯要给我一百万两,你当然要给得比他高才行。”
沈佑堂说得轻松,似乎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是三两五两碎银一般,萧汝昌悔之莫迭,始明白裘世祯缘何喜欢沈青珞,却要藏着掖着不敢给沈佑堂知道。
给还是不给!萧汝昌在再三权衡后还是给了。打发走沈佑堂,他吩咐了萧义,加紧查找沈青珞的下落,只要找到人,强抢也要抓回府成亲,拜堂成亲了,他一钱银子也不会再给沈佑堂。
与安王结交,萧汝昌实属无奈。
颜子恺不等秋后问斩,在大牢里撞墙自绝了,留了一封血书,血书里控诉他卖了锦姨娘却怕事败,陷害他杀锦姨娘还杀了他妻子。杨锡铭不愿意自已推翻颜子恺杀吴锦岚一案,却对颜子恺血书里所说颜妻被杀一事不敢不管,派人到颜家一查,颜妻真个失踪许久,于是把萧汝昌拘拿到府衙问话。
萧月媚什么都不懂不会,幸得还有魏隆从中周旋,通过曲曲折折的关系攀上安王,送了重礼,安王爷出面,加上也没找到魏妻尸体,原告苦主颜子恺又已死了,杨锡铭才把萧汝昌从牢里放了出来。
萧汝昌站在随风轻拂的柳树下站定,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叹气。安王在朝中势大,是九五至尊的眼中钉,与安王结交的,便是站到九五之尊的对立面,这事儿,稍微留意官场的人便清楚,魏隆一向脑子缺根筋,竟然去攀安王的关系来救他。
命都是人家救的,再想撇清也来不及了,萧汝昌只能盼着,安王一直势大,与皇帝的斗争中不要输了。
他没有杀颜妻,颜妻却离奇失踪,自然是裘世祯却的手脚,萧汝昌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颜妻是裘世祯派人送走的,只是要求静悄悄走的却是颜妻自己,她没有待到颜子恺问斩后替他收殓再走,自觉无脸与颜子恺道别,也无颜让邻舍知道。她刻意不道别,静静地大清早坐上裘家的马车走了,左邻右舍竟没有一人得知。颜子恺等不到她来探望,以为她给萧汝昌杀了,自感翻案无望,为死了拉萧汝昌垫背,于是自绝。
萧汝昌这阵子唯一的收获是瑶光。瑶光被秦明智卖入最下等的窑子里,吃尽苦头,几经周折托人捎了信给他。他也不在意那几百两的赎身银子,当时就命萧义把瑶光赎了出来,本来要给瑶光一笔银子让她择了人嫁的,不意瑶光恨极裘世祯,决意要重入一等青楼,结识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在时机到来时,致裘世祯于死地。
瑶光本就妍姿艳质,这些日子吃尽苦头,隐去了张狂的性子,增了几分娇弱动人的风韵,加上萧汝昌撒银子捧场,很快成了杨柳坊的头牌,艳名远播。
歌舞欢场中消息最是通透,瑶光一心报仇,竟是百般使力讨好客人,又多方收集朝廷和商圈中人的各种爱好短处,交给萧汝昌,以让萧汝昌有朝一日能够利用到。
萧汝昌焦头烂额,沈佑堂可是乐坏了,焦氏也很高兴“老爷,银子有了,把宅第买回来吧。”
“嗯,也行。”沈佑堂有了这许多银子,也想去裘世祯面前展展威风,打裘世祯的脸。
“你要买回宅子?”裘世祯不在,秦明智斜睨了沈佑堂一眼,不屑地反问。
“怎么?不信。”沈佑堂摸出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得意洋洋道“沈爷我如今银子有的是,走,去办契书印契。”
“三万两?三万两你就想买逍遥居?”秦明智鼻孔朝天,正眼都不看沈佑堂,起身往门外走,不奉陪了之意。
谁要买逍遥居?沈佑堂想骂人,一转念明白过来,秦明智说的逍遥居就是他卖掉的自家宅第。被一个下人如此无视,沈佑堂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大声喝道“停下,三万两少了是么?我再加三万两。”
已走到厅门边的秦明智嘴角抽搐,憋了许久才硬生生将大笑压下,转过身的他脸颊抽搐,实是憋笑憋的,看在沈佑堂眼里却又是一番嘲弄的表情,沈佑堂大怒,刷刷又摸出一张银票“再加五万两。”
爷看得真准,这主儿就是一个败家的,难怪能把沈青珞外祖家的百万家财也败光了。
秦明智更不屑了,鼻孔里哼了哼,道“沈老爷眼皮子忒浅了,逍遥居里,光我家爷买来的那块两人高的天然风吹日蚀穿凿而成的福字太湖石,便价值万金,园中那只董大师亲手雕刻的神俊不凡的根雕猎鹰,更是无价之宝,还有……”
你们把我家弄成什么个样子了?沈佑堂气得想大骂,却又骂不出口中,骂出来不就显得自己布置不起穷酸落魄么?
“那多少银子卖?”沈佑堂咬牙。
“三百万两银子。”秦明智抬头望天,眼角瞟了沈佑堂一眼,笑道“沈老爷子若是买不起,亦无妨的,我家爷喜欢沈大小姐,沈老爷子只需把沈大小姐许配给我家爷,这成了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宅子不要沈老爷一分银子,我家爷双手奉上。”
沈佑堂灰溜溜出了裘府,秦明智连送客都不曾,只在大厅门口拱了拱手,便对候在听门口等着他发话的仆人们布置起工作来。
“三百万两?抢啊!”焦氏听了沈佑堂的转述大叫。
“正是。不买了,手里有银子,另找一处买。”沈佑堂狠狠道。
“三百万两又不是什么大事。”沈紫瑜在一边讥讽地翘起红唇,嗤笑道“爹你再走一趟萧家不就有了?萧家若是不给,那裘府的管家不是说了么,若是把姐姐嫁入裘家,宅子双手奉上,爹你把萧家亲事退了,把姐姐许给裘家,不就一分银子不花就得了宅子么?”
“有道理。”焦氏拍手附和“老爷,一分银子不花得了宅子也不错,你手头还有之前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咱家以后的生计是不用愁的,跟萧家反脸也不需怕的。”
焦氏母女一个赛一个无耻,沈佑堂却深以为忤,当即往萧家而去。
“三百万两!”萧汝昌这次没有保住自己惯有的风范,温雅从容的一张脸刷地变色,颤抖的手指向沈佑堂“你……你……”
“不就三百万两银子嘛……”沈佑堂拉长声音,鼻孔里哼了哼,一派不以为然,将秦明智对他的不屑表情,现学现卖摆给萧汝昌看。
萧汝昌气得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沈佑堂还在絮絮说叨说三百万两银子都掏不出,就不要肖想他的宝贝女儿等语,萧汝昌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手指向厅门,嘶声厉喝“滚……”
这声滚点了火药,沈佑堂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我是你岳父,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理?这亲事作罢,把在你手里那一份婚书拿来给我撕了,若不给我,我宴客宣告作废……”
霹雳与闪电一齐砸向萧汝昌,在他心上炸起巨响——花了那许多银子,到头来却买个笑话让天下人取笑他?
耳朵里一阵纷乱杂沓的急风骤雨似的鼓嘈声,xiong膛里似一锅沸水在翻腾,许久,在沈佑堂嚣张的叫嚷声中,萧汝昌跌坐椅子上,虚弱地道“莫雨,让萧义去帐房支三百万两银子送来。”
沈佑堂拿过银票,谢都不说一字,扬长而去。萧义终于哭了起来,一把跪倒地上,把头碰到萧汝昌膝盖上,擦一把鼻涕抹一下泪,哑着嗓子哭喊道“爷,把这门亲事退了吧!前日一百五十万,今日三百万,明日就是六百万了。银子来得太容易,沈老头根本就把一百万两当成一两十两看待了,这个无底洞填也填不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很难为情很愧疚地在这里跟朋友们说一声因为这个月已送满了三百积分,按规定不能再送了,所以这个月没法再送积分。下个月一号故人就把没送的评论全部找出来送,希望朋友们还能一如既往地发评支持鼓励我。
故人这一周将每天都双更,谢谢大家!!!!
☆、第四十九章——多情花月
第四十九章——多情花月
萧汝昌静默片刻,表情变得淡然,扶起萧义,平静地道“抓紧查找沈青珞的下落,找到人了,不拘用什么法子,立刻把人抢回来拜堂,成亲了,沈老头那里的威胁就不需管他了。”
“爷。”萧义吸了吸鼻子,抖索着身体道“府里机灵点的,能派的都派出去寻找了,一点线索没有。裘府那边,自从传出小姐剁了锦儿双手的言语后,那些人便每多推搪了,连桂圆姑娘这阵子说的话,都似乎不可信,前日她传了话来,说秦明智拿着帐册闪闪避避出府,似是要去见裘世祯,我布置了人在各路口跟踪,结果兜了半天,秦明智去的是钱庄。萧树他们累得半死,白跟了一天。”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萧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给沈佑堂搬空了。萧汝昌咬了咬牙,艰难地道“找琅寰阁。”
“什么?”萧义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汝昌。
琅寰阁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收银子杀人,也替为找人查消息。收费天价,一个消息千两金子,杀人的价格不说,找一个人万两黄金。与沈佑堂这个无底洞比,琅寰阁这个有价的主儿显然更靠得住.
关键是,自古当官的都不淌江湖浑水,更遑论有钱却又无势的商人了。
与江湖人来往无异与虎谋皮,若有不快对伺起来便是**蛋碰石头,商人对江湖人一惯是退避三舍的。
若是给商圈里的人知晓,萧汝昌竟委托江湖人查找人,从此之后,人人自危,萧家在商圈里,再无半分立足之地。
“去吧,带上银票。”萧汝昌神色安稳,淡淡地道。在萧义快踏出厅门时又道“出去时吩咐萧岭,马上着手准备成亲事宜,再让萧可去趟镖局,请二十个镖师来当临时护院。”
委托琅寰阁查人,以琅寰阁的能力,沈青珞若是在京中,不出十二个时辰,便能带到他眼前。
人一带到,他马上拜堂成亲,裘世祯必定不甘心要来抢人,府里的护院与裘家的护院人数差不多,请镖师来阻止裘世祯抢人,让拜堂洞房过程不出意外是必不可少的。他还要走一趟安王府,请安王调来王府的护卫队保证万无一失。
萧汝昌带上了珍藏的一株半人高的极品红珊瑚,往安王府而去。与此同时,拿了他三百万两银票的沈佑堂,昂首向天目下无尘进了裘府,把银票甩到秦明智脸上,高傲地勾手“小子,立契约。”
“好咧。”秦明智很给沈佑堂面子,一反狂态,躬身请沈佑堂上座,又大声吩咐丫鬟上香茗。“沈老爷,您老稍等,小的去拿笔墨纸砚。”
秦明智出了大厅,跑到回廊一角,扶着廊柱控制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成了?”裘海听说沈佑堂来了过来探问,一看秦明智的样子,也笑得嘴巴大开。
“成了成了,真想不到这位主儿这么不经激战,更想不到萧家那位主儿,竟然还真的又给他银票。”秦明智把手里的银票递给裘海,“你把银票送到钱庄去,对了,事儿成了,要不要去找爷禀报一下?”
“不需。”裘海摇头“爷说了,萧汝昌割了这么一大块肉,肯定更发疯地要找出沈管事的下落,让我最近都不要去找他了,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太大的事,让你和谢管事他们商量着办。”
“唔,好。”秦明智点头,笑道“钱庄那边经过上次那场狠仗,现在很平静,不会有事的,我陪那位主儿印契完,马上执行爷交待的下一件事,你去跟你李大娘说,要着手准备爷与沈管事成亲所需的一切了,让她盘点一下库房,看看爷成亲要补办什么,开个清单出来,你到各商号里先看看,初步定下来,回头带我去敲定。”
“好。”裘海乐道“这事儿都按爷的设局发展了,萧家那位主儿真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明智抚了抚山羊胡子,得意地道“爷这最后一计使出,这亲事便黄了,萧家那位主儿掏完银子还娶不到人,估计得气疯。”
秦明智喜滋滋陪着沈佑堂办妥房子买卖手续,从府衙出来后,又陪了沈佑堂去沈家原来那个宅子办交接。
哼着小曲走近裘府大门时,秦明智脸色变了。
大门上书写着裘宅两字的木匾在地上躺着,已碎了大大小小十几块。
“山子,怎么回事?”秦明智大声喝道。
守门的裘山跑了出来,白着脸,颤抖着低声道“小的听到砰的巨响出来,门外一个人也没有,看得见的地方也没见人。找了护院们过来,文护院说,这是江湖上拔尖高手动的手,要不要收拾干净,他也不敢做主,等你回来拿主意。”
裘家开着钱庄,请的钱庄与府第护院武功虽不是江湖上顶尖的,也是一等的高手了,文护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样身手的人竟不敢将被人破坏的门匾收拾掉,这人的功夫可见是让他心惊胆寒的。
“收拾掉。”秦明智震惊过后吩咐收拾打扫,又问道“谢管事和陈管事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
秦明智抬头看了看天色,往常这个时候,谢焕和陈规应该回来了,难道钱庄那边?
“海子回来了吗?”
“没。”
“回来后,让他在府里等我,不要再外出。”
不知钱庄那边怎样,秦明智往钱庄而去。
秦明智在路上遇上谢焕派来找他的钱庄伙计,钱庄那边在这天下午也被人挑了招牌。
钱庄的碎招牌倒是收拾了,十个护院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在钱庄外走动着,秦明智朝他们微点了点头,急忙进了里面的议事厅。
“来了。”谢焕点了点头,拉开椅子给秦明智坐下,沉声道“这事,你看怎么办?”
“牌匾砸下来时,没有砸到储户吧?”秦明智担心有伤亡。
“没有,牌匾是钱庄关门后被挑掉的,那时已经没储户了,我和陈规他们在核对今日的帐目银钱,听到响动出去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么说,没有外人知道?”
“嗯,没有外人知道,我当时立刻让伙计们把碎牌匾清理掉。”谢焕道。
“谢焕刚才让伙计连夜去订做牌匾了,明早营业前会挂上去。”陈规接口,又道“只是,这事恐还有后续,该怎么办?”
若是摸得着猜得到的危机,倒也好说,可这样不声不响的挑牌匾,出手之人既神秘,武功又深不可测,由不得让人胆战心寒。
秦明智与谢焕陈规交换了一会儿眼神,三人同时想起萧汝昌。
谢焕摇了摇头,道“萧家也是商家,与江湖人勾结的可能性?”
“咱们家严守行规,从不欺行霸市,凤都现在的三家钱庄,互相竞争也互为依侍,他们不可能对付咱家,更不可能找来江湖人砸庆丰的招牌。”陈规道。
秦明智点头,看来,这些江湖人应该是萧汝昌找来的,目的是要逼裘世祯交出沈青珞么?
要不要去禀报裘世祯?若是去禀报,把人引去,沈青珞现在跟裘世祯在一起,便曝露了。
不去找裘世祯,这些江湖人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若是要杀人,钱庄里的护院是挡不住的。
秦明智跟谢焕陈规推演了各种可能性,以及去找裘世祯汇报的可行性。三人明白,如果去找裘世祯,以那个江湖人的武功,肯定甩不掉,必定会把人引到裘世祯的住处的,如果不去找裘世祯,接下来那人采取更疯狂的举动,他们还是得去找裘世祯汇报。
也许那人现在只是捉摸不准他们几个管事里面,哪个人知道裘世祯的去处,嫌抓人逼供麻烦,砸了牌匾要他们上套去找裘世祯。
拖!
天色微明时,经过一夜的探讨,三人达成共识,拖!既缓解压力,让那些江湖人摸不清,又赢得时间更快地实行裘世祯计划好的另一件事——让沈佑堂退亲。
等退亲了,萧汝昌再找到沈青珞也没用了。
这一天,庆丰钱庄贴出告示,因钱庄几位管事昨晚食物中毒同时病倒,病情严重,钱庄暂停营业三天。
当天已时,四驾马车从裘府同时驶出,因天热,车帘没有放下,可以看到,第一辆马车里坐的是裘家的大管家秦明智,第二辆是钱庄大管事谢焕,第三辆是钱庄二管事陈规,第四辆是钱庄三管事甄清和。
进出裘府必经的靖安街一个酒楼二楼,坐在窗户前的一个灰衣人看清马车坐着的人时,薄唇一抿,手指一捏,手里的茶杯成了碎片,碎瓷片落到地上,砸出清碎的响声。
“哎,这位客官没事吧?”一酒楼伙计拿着扫子跑了过来,麻利地扫地上的碎片,灰衣人脸向着窗外,在那伙计扫完碎片要离开时,薄唇轻启,极细地说了一声“四驾马车全派人跟上,裘府里的人也别放松,每一个出去的人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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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山中的沈青珞与裘世祯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浑不知凤都中风起云涌惊涛击浪。
这日两人又是满山林钻,回到小木屋后,裘世祯烤了鸟肉,弄了一锅山菌汤,沈青珞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午饭后,两人来到小屋不远处的林子里,那里有裘世祯在两棵大树间用柔韧的树藤緾结成的一张软床,裘世祯把沈青珞抱上去扶着她躺下,自己回小木屋拿来这些日子攒起来的锦斑羽毛,站在软藤床边笨拙地緾结着,他要给沈青珞做一顶羽毛帽子。
阳光被婆娑的绿叶遮挡,仅余细碎的光点调皮地在地上跳跃,林里有种安静宁谧的柔美。
闻着清新的绿叶气息,吹着凉爽的山风,沈青珞舒服地动了动,软藤床跟着摇晃。裘世祯笑道“我给你晃,睡吧。”
裘世祯晃过,哪次都是没晃两下子便动起手脚来,沈青珞摇头,瞪了裘世祯一眼,道“编你的羽毛帽子,少来扰我。”
“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些。”裘世祯一脸无害,眼睛亮亮的看着沈青珞。
完了!这家伙又动了邪念了。沈青珞赶忙闭上眼睛“我睡了,别跟我说话了。”
沈青珞这日没有梳发髻,一头秀发用一块绸布在脑后随意包着,几绺黑亮的头发从绸布中跑了出来,随着轻风微动,拂过红唇,来到她白-皙纤细的脖颈间,流连忘返緾绵不去。
裘世祯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满眼只有沈青珞柔润秀美的脖颈,满心里想着的是在那上面啃咬的滋味。
不同于往常的两情相悦,这些日子的强行压制,着实让裘世祯痛苦得想仰天长嚎。
身边一头饿虎用饥渴的目光看着自己,沈青珞哪睡得着,睁开眼看到裘世祯一副憋得痛不欲生的表情,侧身斜斜他某个贲张怒起的部位,想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青珞……”裘世祯委屈地叫,叫了一声又一声。体内那团火真烧得他难受,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跟内院那些女人在一起,一点欲念都没,为何跟沈青珞在一块,就什么也想不起来,每时每刻只想扑倒沈青珞。
“过来。”沈青珞低笑,勾下裘世祯的脖子,舔了舔裘世祯的喉结,张开小口含住,轻咬了一下……
裘世祯身体一麻,灵魂在这瞬间几乎出窍了。
“青珞……”裘世祯闭上眼,喉咙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双手抓到沈青珞柔顺的头发,难以自禁地使劲攥紧。
沈青珞却在这时推开裘世祯,一脸促挟地看着裘世祯,娇声道“好了,我要睡觉了。”
裘世祯有点想一头撞上旁边的大树,沈青珞有时喜欢作弄他,看着他憋得满脸通红无处发泄偷着乐。
拍拍昂着头的欲-望,裘世祯蹭了蹭沈青珞的脸蛋,粗声道“青珞,它很难受,怎么办?”
沈青珞把眼睛从手肘下露了出来,低声道“怎么难受?是不是很热?很胀……”
“嗯。”裘世祯苦着脸点头,那玩意儿随着沈青珞的描述更热更胀更痛了。
“以前你不是也没有那个过,都一样过来了,这会儿咋就忍不住了?”沈青珞笑问道。
裘世祯一脸认真地回想了一会,看着沈青珞,道“只有一次差点忍不住……”
还真有差点忍不住过,沈青珞吃了醋,酸溜溜问道“哪一次?”
“在凤江边,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裘世祯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沈青珞要走了,上马车时,她伸手掀车帘,雪白的小臂从袖子里露出,圆润娇嫩,肌肤在阳光中泛着莹莹的光辉,如淡烟笼月。
那截小臂勾得他心中躁动,他紧紧盯着,很想沈青珞把手再抬高些,把臂膀也露出来。
沈青珞一只脚踏上马车时,天如他所愿,站在下面的沈紫瑜扯了扯沈青珞的袖子,沈青珞宽大的软缎袖子滑落,无暇美玉细细雕成的光洁的臀膀整个落入裘世祯的眼眸,裘世祯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两眼竟是钉住般转动不了。周身气血翻涌,下体肿-胀,一瞬间很想扑过去,把沈青珞搂进怀里……
他想,把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沈青珞坐着马车走了,他跳进凤江中,在江水的遮掩下,一手握住胯-间的肿-胀,握着第一次被挑起的汹涌的情-欲,情不自禁地快速捋-动起来……灭顶的快-感涌来,浊-液在无限的绮思昵盼之中喷薄而出……
“你……”沈青珞呆了,裘世祯的表情让她既喜又躁,“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那样……恶心死我了。”
“我也不想的。”裘世祯瓮声瓮气道“它那样子,我也躁得慌,不过,青珞,它可只是对你有想法,你别误会我啊!”
沈青珞半闭上眼,掩饰着心头的感动。
“青珞,你信我啊!”裘世祯有些着急。
“信你。”沈青珞笑着伸手捏裘世祯的脸,取笑道“粗皮糙肉的,又不会说好话,别的姑娘也不会喜欢你。”
“你喜欢我就成了。”裘世祯蹬鼻子上眼,嘻笑着道“青珞,咱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这家伙,看来不泡一次温泉不死心,这泡温泉的提议,每日都得念上几回,沈青珞狠狠瞪了裘世祯一眼,心道就这样衣裳严整,你都说憋得难受,两人光溜溜地在水里,就不怕那东西真个憋得折断了爆裂了?
“青珞……”裘世祯可怜巴巴睁圆双眼看沈青珞,沈青珞似乎看到这只大犬背后有一条尾巴在摇啊摇。
沈青珞忍不住探头,想看看裘世祯背后有没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尾巴没有看到,裘世祯一侧脸,两人的嘴唇结结实实碰到一起。
四唇相碰,滚烫灼热,谁也没有挪开,谁也没有更进一步,就那样,四片软软的唇触在一处,甜蜜的幸福花在他们心窝绽放,清脆的鸟鸣声消失,绿叶的生长停止,太阳怕惊动相依的人儿,在空中连移动都不敢。
砰砰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炸起,一声连着一声,他们身处的栖凤山在整个颤抖。
“怎么回事。”
“不怕,我看看。”
裘世祯爬上一棵大树,抬头看了一会,很快滑下来。
“山脚下浓烟滚滚,不见大队人马,不是朝廷在试什么火药。”裘世祯脸色有些凝重。
“是普通个人把大量鞭炮点燃?”沈青珞抓住裘世祯手臂,指尖在发抖。
“是。”裘世祯沉声道“青珞,不是年不是节,没人会无缘无故放鞭炮玩,又是点燃这么多,有可能是咱家发生什么事,明智他们要通知我回去,却怕萧汝昌的人带来,故……”
“你赶紧回城,我一个人留下,你不用担心,这山里也没有猛兽。”
裘世祯深眸闪了闪,咬了咬牙,道“好,你一个人留下,不过别住木屋了,躲到那山洞里去。明智他们肯定是逼于无奈才在山下点炮报信的,萧汝昌也会很快知道我们在山里,快,咱们收拾东西,我送你过去躲起来。”
☆、50 请君入瓮
把沈青珞送进温泉洞,裘世祯把洞口稍作了伪装,看了看,即便是他自己,也要认准旁边的树木才能找到,方略略宽心。
木屋中被褥食物都拿到地洞中去了,裘世祯快速地整弄了一下,扔了一件自己的外袍到床上,将插在木雕瓶里沈青珞摘来的野花拿出来放进怀里,把碗箸只留了一套,其余的带走……布置好一切,裘世祯离开了小木屋,他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在半山腰上穿行,他要在另一侧下山。
裘世祯离开不到一刻钟,两个灰衣人来到了小木屋。
“应该是这里。”一人道。小屋收拾得很洁净,显然住着人。
另一人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后皱眉道“这个样子,怎么像一个人住的?”
先前那人点了点头,道“难道那女的没有跟她男人在一起?”
“这一家人不能以常理猜,追踪那四人已耽误了三天半天,任务只剩十二个时辰了,你放信号,请求阁主派人来,封锁下山各路,搜山。”
琅寰阁后援的人到山脚时,裘世祯已出了栖凤山。
山下炸响的鞭炮声确是要跟裘世祯报信的,只不过报信的不是秦明智而是裘海。
秦明智与谢焕等人出城后便再没回来。
按事先约好的,他们会往凤都四个方向四个地方而去,算好时间,会在出去第四天凌晨回来,第四天钱庄正常营业,而裘海在这三天里尽全力执行裘世祯的最后一个计划——让沈佑堂主动退亲。
然而直到第四天中午,秦明智等四人没有一人回来,裘海对钱庄业务一概不懂,自是不敢做主开门办业务。
这才一上午时间,钱庄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害怕钱庄卷款跑了,场面混乱,后来连府衙都惊动了,给裘家发了文告,勒令庆丰开门营业。
“退亲之事办得如何了?”裘世祯皱眉,问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按爷的吩咐办妥了,沈佑堂已跟檀君表示要跟萧家退亲,奴才也让人留意着,沈佑堂昨日确实去过萧家,但被挡在大门外,萧汝昌不见他。”
没有时间拖了,裘世祯沉吟片刻道“你让檀君跟沈家人道别,道明日要回故里。同时,你上沈家一趟,就说沈家这边若是把青珞许给我,愿奉上白银一百万两,若不然,我要与……与远非的庶妹订亲。”
沈佑这几日笑得合不拢嘴,自己两个算不上国色天香的女儿,竟有这么些身家丰厚人才出众的男子喜欢。
三天前,有一年轻人登门拜访,年轻人自称颖川郡宝德商行少东家檀君。宝德商行也是经营茶叶的,沈佑堂耳熟着,檀家在颖川是百年望族,家大业大。沈佑堂忙命焦氏吩咐厨下尽力整治一顿丰盛的席面宴客。
焦氏听得檀君家世好又是嫡子,动了心思,偷偷一看,人才更不错,马上有了择婿的心思。
沈家之前落魄,现在也算不上重整了家声,沈紫瑜的婚配着实让焦氏cāo心,同时,卖沈青珞她很乐意,却怕沈佑堂哪天缺银子了,便要卖沈紫瑜,她想把沈紫瑜早点嫁出去。
焦氏也不怕给人耻笑少了家规,以世家通好之名,宴席上让沈紫瑜也出来了。
檀君生的俊逸出尘,气度淡雅温和,沈紫瑜一见之下,立刻芳心暗许,而檀君对娇俏动人的沈紫瑜也一见倾心,当场摘下腰间一羊脂白玉环珮相赠求亲,道沈佑堂若是同意,回去即让父亲派人来送礼求亲。
那玉珮是难得的上品,价值连城,檀君随随便便一块佩饰便如此值钱,家财之丰可见一斑,沈佑堂喜得当场答应,两人席上便贤婿岳父叫起来。
既是女婿,晚间便没有住客栈之礼,沈佑堂留了檀君在府里住下。檀君手段不凡,沈紫瑜少女情窦初开,两人第一天晚上觑了缝隙见面谈情说话,说着说着,竟说得脱光衣裳搂到一处去了……
焦氏翌日一早得知,气极又无奈,只得要求檀君马上回颖川让父亲派人来正式提亲并尽快择日迎娶。 檀君表示心怀佳人,只恨不得立时娶了,对此没有二话。
焦氏深感宽慰,谁知檀君出去不到半日便回转了。
檀君说,檀家与萧家本来有口头婚约,他的嫡亲妹妹要嫁给萧汝昌的,他此次进京,就是替父亲与萧汝昌商议婚事的。
“岳父岳母,小婿刚刚才得知,萧汝昌竟要悔约娶紫瑜的姐姐,这?这可如何是好?”
檀君痛不欲生,沈紫瑜脸都白了,焦氏转了几转后,把沈佑堂扯进后堂,要他退萧家的亲事。
“之前说要退亲只是要胁,真要退亲了,我拿了萧家那么多银子,萧汝昌岂肯善罢甘休?”沈佑堂有些犹豫。
“他不肯善罢干休,老爷不会让他去找裘世祯算帐吗?”
“好。我去找萧汝昌退亲。”
沈佑堂跑了两次萧家,均吃了闭门羹。
第四天下午,檀君要告辞离开了“岳父岳母,小婿一定会尽力说服父亲来提亲的。”
他拉着沈紫瑜的小手,口里表着决心,眼眶却红红的,一副今日别离后再难相见的表情。
“老爷,你还等什么?檀家的家世,檀君的人才,这门亲事若……瑜儿上哪再遇到这么如意的,且瑜儿跟檀君已经……”焦氏拉了沈佑堂到一边,着急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见不到萧汝昌吗?”沈佑堂有些不耐烦。
“见不着你不会宴客,自已宣布退亲吗?老爷,你想想,萧汝昌连见都不肯见你,这还没成亲呢, 以后成亲了,你从他那也得不到好外,不若退了亲,把青珞再许给裘世祯。”
沈佑堂尚在犹豫,裘海带了裘世祯的最后通谍来了。
再不做决断不行了,退亲是最有利的。沈佑堂也不上萧家了,吩咐了家人到萧家通知萧汝昌,若是此时退亲,尚留了脸面,不然,他马上到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听过的各府发贴子,将要与萧家退亲的一事,广泛地宣扬出去。
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萧汝昌真没见过。
“爷,怎么办?”
“琅寰阁那边没消息?”
“没,我去追问时,人家说到明子未时约定时间才到,若是到时不能完成委托,双倍退银子。不过,琅寰阁从没有过接委托没法完成失败的记录。”
现在申时,沈佑堂表示退亲宴在今晚酉时举行,来不及了。
萧汝昌嘴唇抖动,挤出几个字“把婚书给沈佑堂送去,亲事作罢。”
“爷……”萧义想说还是想办法,看着椅子上身躯颤抖佝偻,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萧汝昌,一句话也说不出话了。
“太好了。”沈佑堂高兴极了,把与萧家的婚书,即时命人送给裘世祯,表明女儿已是自由身,裘世祯要买可以来买了。
裘世祯很快派了裘海过来。
“我家爷命我送聘金来。”裘海扬了扬手里的银票,道“爷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想接了大小姐过去成亲,请沈老爷让大小姐跟我走,这银票马上就归沈老爷。”
“啊?”沈佑堂此时方想起,女儿在萧汝昌手中呢。他还不知沈青珞根本没进过萧家。
“沈老爷,请大小姐出来。”裘海大声道。
“我女儿……”沈佑堂吱吱唔唔,半晌道“裘世祯不是只要我退亲吗?我女儿在萧家,让他自己去找萧汝昌要去。”
“小买卖都要银货两讫,更何况这样的大买卖,沈老爷交不出大小姐,恕小的无法给沈老爷银票,小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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